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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不覺間,離開家鄉已十年有餘,這些年來,攀過高山,趟過溪流,也曾走進青磚黛瓦的古鎮。總是在不停的追逐著,尋走著。

嘗過了都市的濃烈,也品味了山水的清歡。

用慣了的一次性筷子,並沒有家的味道。漂泊,更多的時候是寂寞;流浪,更多的時候是想安定。

我孑然一身,嚐遍紅塵煙火,卻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家,是溫暖的字眼,是港灣,也是夢裡常回到的地方。

當流浪的腳步邁進故土,那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浮萍般的心緒,竟突然安靜下來。不再浮躁,不再孤單。

熟悉的家鄉,已被拆得七零八碎,記憶中的“繁華”不復存在。眼前一片廢墟,無盡蕭瑟。

依然有未拆去的小巷,陌生裡透著幾分熟悉。延著記憶走去,小巷盡頭那家讀書時與友常聚的小飯館,依舊存在。信步進去,發現小飯館的老闆並沒有更換,只是蒼老了些,臉上有著歲月留下的痕跡。每一道皺紋都是歲月付予他的精明和閱歷。

我向老闆點了幾個熟悉的菜,他顯然並未認出我是他之前的常客。我亦無意重新結識,便朝二樓走了上去。然後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會菜端了上來,還是那個味道,禁不住又向老闆要了一瓶酒,便自飲起來。

在異鄉的日子裡,雖說起居不定,卻也形成了一個壞習慣,每當遇到可口的菜,總會自己喝上那麼幾杯。

從窗戶處恰好能看清這座小城被拆遷的地方。機械不停的忙碌著,塵煙滾滾就像霧霾的天空一樣。

那條學時結伴而行的小河早已乾枯,本是綠柳成蔭的兩岸,現在顯得毫無生機。那本是我最喜愛的去處,如今也只能遠觀而不宜趨近。

變化,這便是舊城改造的變化!

思緒被一陣腳步聲拉回,好像有人正在上樓,尋聲望去,恰好見得一人踏了上來。一張熟悉的面孔――蕭然。

我問小店老闆加了幾個菜,一副碗筷,便替蕭然滿上一杯酒。蕭然笑笑,把酒一飲而盡,他的笑竟是那麼的苦澀。他喝下的彷彿不是酒,而是生活的無奈。

我說:“蕭然,十餘年未見,過得可好?”

蕭然吃了一口菜道:“不好不壞,就這樣活著。”

我再次為他滿上酒道:“這可不是你啊,這麼消極,對了,你的作家夢如何了,實現否?”

蕭然苦笑道:“什麼作家夢,現在這麼浮躁的社會,文人還能養活嗎?”

我喝了一口酒道:“浮躁的不是社會,是人心,大家都在締造自己的金錢夢,哪有時間來營造文學的氣氛哩。”

蕭然道:“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和你一樣,念什麼鳥大學,唸了國家早就不再實行分配製,不提這些了,對了,這些年你應該過得挺滋潤的吧。”

我想說,這些年我一直四處遊蕩著,並沒有他想象的過得那麼好。時光增長了我的見識,卻沒有增長我的收益,日子過得不溫不火。

我只能告訴蕭然,這些年我就這麼糊塗的過來了。

蕭然一臉的不信,道:“你竟然不和我說實話。”

我笑了笑,我並不想極力的去解釋,原本我們是彼此信任的。過多的解釋顯得蒼白。

蕭然突然道:“你知道嗎,我們縣城如今舊城改造,每個拆遷戶所得拆遷款幾百萬,有的甚至上千萬,大家為了多得到拆遷款,家庭分家,假離婚等等的事都出現了。人們窮慣了,突然一夜暴富,原本卑微的心,一下子膨脹起來。各種比富形式都體現了出來。”

我放下筷子道:“這就是社會,社會是離不開攀比心理的,何況大家都是一夜暴富,突然而來的財富又不知如何運用,除了比富,還能做些什麼哩。過些日子,也就平定下來了。”

蕭然道:“是啊,以前那些美好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純潔的友誼,正直的人心,善良的人性。那一樣不在流失?以前為了一本喜歡的書,我們可以攢上一月的零花錢,現在的圖書館那叫一個冷清。”

社會真的在流失這些美好的東西嗎?我不禁想著,也許真的在流失著。

我說道:“蕭然,咱們不聊這些,拆遷沒我們的什麼事,何況拆遷是為了在建設。你今後有何打算。”

蕭然道:“沒什麼打算了,作家夢是不能實現的了,安分的渡過,娶妻生子,想一想現在的社會,還能夢想什麼哩。沒有可觀的背景,行走太難。”

酒過三巡,菜入五味。

蕭然道:“你回來準備做些什麼?”

我笑道:“就是想家了,所以回來看看。”

蕭然道:“那行,今天就到這裡,咱們改天再敘。”

原本無話不談的我們,現在重逢竟然很快便結束了談話。

結賬時蕭然堅持要付錢,我也無法阻攔,只是心裡多少有點惆悵,我們本是不分彼此的。

出了小飯館,天空竟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蕭然的背影是那麼的清瘦孤獨。

我也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或許我的背影亦如蕭然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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