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跟兒子通電話時，他由衷地感慨道：“真沒有想到，跟高素養的人交流是如此的放鬆、愜意而又舒坦！”

“看來兒子已漸次揭開了高品質生活的面紗”，放下電話，我跟妻接著說，“人呀，越有知識和涵養，就越能包容萬物，從而讓與之接觸的人倍感舒適！”

妻點頭表示讚許。

“你說什麼人最難相處？”我突然問了一句。

妻笑了，她看著我，並不急於回答。因為，她知道，我自己很快就會迫不及待地說出答案。

“那些‘半瓶子’水的人，最讓人頭疼”，果不其然，不用妻開口，我的感慨就來了。

“這些人呀，自以為自己了不得，什麼都懂，什麼都比他人強，什麼人他都看不上，什麼人他都不尊重，在他心裡唯有自己最重要，唯有自己最厲害，唯有自己最正確，唯有自己的利益高於一切，就像一首打油詩裡寫得那樣：‘天下文章屬三江，三江文章屬吾鄉，吾鄉文章屬阿弟，阿弟請我改文章！”

“這不跟美國的那個前總統特什麼普一個樣了呀？”還是妻能一語中的。

“還不如他呢!”我說，“畢竟特朗普奉行的是‘美國優先’政策，還是以國家利益為重，而‘半瓶水’樣的人所思所想所行則是時時處處是自私自利、‘個人優先’”!

“你說我們是不是也屬那些‘半瓶水’之類的人呢？”妻的話不多，但總能一語驚人。

我一時語塞，沉吟不語。

《道德經》雲：“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當我們在肆意評判別人時，其實在德這個層面上，我們自身的修養還是遠遠不夠的。

記得上高中時，學唐弢寫的《瑣憶》，在這篇文章中，他用“如浴春風”這個詞來形容他與魯迅先生交往時的真切感受，在當時真得不能夠深刻理解。然而現在結合兒子在電話中的感慨和妻的追問，我開始苦苦沉思。

此時，腦中突然冒出了“上善若水”這個詞。

“上善若水”是《道德經》第八章中的開首句。

“水”是老子所極力推崇的，他甚至將之看作是人之最高品格的化身。

在《道德經》第四十三章中，老子再次感嘆：“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比之此文，我再次反思，為何唐弢在與魯迅先生地交往中，會有“如浴春風”的感受？為何兒子在與導師的相處中，會有“放鬆、愜意而又舒坦”的獨特感覺？

“水”之品性使然也！我忽然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上善若水”也！

正因為品德高尚、素質優雅、寬容大度之人擁有著水之“遇物隨形、至柔至堅、包容萬物、廣入無間、潤澤萬物、深藏‘七善’”的特質，所以，當他們與不同層次的人交往時，就會如水般“遇物隨形”，從而讓對方在最愜意、最舒服且毫無壓力的狀態下輕輕鬆鬆地與之進行交流，而其自身擁有的優秀秉性也會如水一般以“無有入無間”之勢浸潤至對方的整個身心，使之“如浴春風”之中。

相較於這些品德高尚、素質優雅、寬容大度之人，說我們就屬於那“半瓶水”之人，真得不冤！

“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品性早已定型，看來這‘瓶子水’怕是很難裝滿了！”妻說。

“好在，兒子終於‘站在’我們的‘肩膀’之上，在自己的不斷努力下，一步步走近了這個生活的層次！”喟然長嘆之後，我繼而又心有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