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著氣味,找到了你
文:我是素顏
友友聊起兒時的故事,放羊的時候,羊兒在山坡上吃草,她坐在草地上看書。想象一下這幢畫面是多麼美好。
和煦的春日的暖陽照拂著大地,微微的春風輕揉著髮際,滿山遍地的綠色隨著風向微微盪漾,一群穿著潔淨白衣的羊兒,邁著頭鑽進綠海之中,畫面久久不動。也有像學者一樣深邃的公羊,羊頭望向遠方,兩隻單角如同兩杆向天的電線,接收著遠方春的資訊。
女孩坐在一棵華蓋的樹下,四周綠色草被擁繞,她一隻手揪了一棵草,晗在嘴中吮吸草的甘甜,一隻手扶著書頁,兩隻眼睛聚在膝上的書裡,一刻也捨不得分神,她的膝上是一本帶了插圖的《紅樓夢》,彼時,她看到的是黛玉和寶玉在一棵白玉蘭花樹下的石凳下,二人含情脈脈,分享小姐和書生的愛情故事,一個是多愁多病身,一個花樣蠟槍頭。
女孩“撲哧”一聲被寶玉的痴傻逗樂了,抬頭,看一群羊兒們,還在悠閒自得地吃草,會心一笑,又埋頭書中的愛情故事中,不可自拔。
夏日農村的夜是喧鬧的,被炎熱的餘溫烤灼著鄉鄰四舍端著海碗,聚在一起聊家常,光屁股的小孩在追逐打鬧,稍大些的女孩子們頭湊在一起,咬耳朵,翻架架,跳皮筋。
女孩一個人躲在屋裡,不敢點燈,怕母親責罵又費電,藉著皎潔的月光和手電筒的光亮,在用收集的紙菸盒訂做的小本子上,編寫一句句懵懂的詩行,時而咬筆頭沉思,時而仰頭望向窗外的月光,冥思苦想,該用什麼句子表訴衷腸。
透過月光,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她的臉龐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俯爬在床上,手上是汪國真的詩集,正學著他的句式: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在詩作的一側留白的地方,也用自己稚嫩的筆,書寫心中的夢想:我也一樣,有自己的遠方,無論是荊棘,還是溝壑;無論風雨,還是寒霜;一路兼程,風雨無擋,書寫詩歌一行行。
對,還有席慕蓉的詩作,她也是我們一代同齡人的共同偶像:在那樣古老的歲月裡,也曾有過那樣的故事,那彈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歲嗎?還是說今夜的女子,就是那個女子。
不,我們都是那個十六歲的女子,可是,我們沒有見過箜篌,我們只有一顆少女的心,玲瓏剔透,滿滿的詩意,我們都有一個大大的夢想,做一個詩意的女子,書寫少女的哀怨,還有,還有遙不可及的遠方,還有,愛情的模樣。
瞧,我們都一樣,懷揣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偷偷做著一個關於遠方的夢想,甚至不知道這個夢裡到底想有什麼,好像所有的期翼都有肥皂泡那般的色彩斑斕,閃著耀眼的光芒,晃人的眼,更晃人的心。我們把小心思寫進日記裡,裝進屬於自己的百寶箱,一本又一本細細珍藏。
無緣由地,我們都會憑白落淚。多賦新詞強說愁,可不就是在說那時的我們。我們還會神神叨叨,餵雞羊的時候,和它們對話,就像它們是我們調皮的弟弟妹妹。
走著走著,尋著味,我們從陌生的地方,一路嗅著氣味聚在一起。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
原來我們都有過一樣的過往。你的回憶,也勾我憶起了,我的少女時光,也曾書寫詩句一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