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遲遲

□香泉先生

“午窗春日影悠悠，一覺清眠萬事休”。多久不曾有這樣的午睡了？一覺醒來，窗前的日光已不知何處，只剩些透徹的鳥鳴，在遠處的枝上，在近處的枝上，多像久不謀面的人，有許多的意思需要表達。

書房裡，這個幽靜的地方，沉沉地坐著，聽佛樂的悠揚與澄澈，《心經》、《如來雲水月》和《觀音菩薩偈》。可惜我沒有佛緣，參不透佛家的高深，只是安靜地聽著，靠在椅子上，時光如輕煙，嫋嫋而去，飄散在我看不見的風裡，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看似簡單的萬物，無不有深奧的道理。

曾經去過香泉寺，傍晚，拾級而上，有蝴蝶從野花上飛過。大殿的門開著，卻不見人，香爐裡有殘存的香灰，香火應該不是很旺。我站在山頂，最後一抹夕陽即將散去，暮春了，山間的涼意還在，可惜沒有渾厚的鐘聲，驚不起已經歸林的鳥。同行的人晚上將遠赴上海，所以匆匆地去了，我的茫然若失一直揮之不去。

五臺山是前年中秋去的，家裡的秋意正濃，而那裡卻已經嚴霜滿地。菩薩頂的下午，天空藍的頗有深意，可以看見遠山，以及山下一處接一處的寺院，尤其是白塔，在金色的陽光下，閃耀著莊嚴和神聖的光輝。而在黛螺頂上，松柏森森，飛簷在藍色的煙裡若隱若現，山風從遠處而來，到遠處而去，多像匆忙的遊人和虔誠的香客，不知是有緣還是無緣，偶然地聚在這裡，然後散去，此生極有可能難再見一面。譬如河水流過砂石，砂石遍地，可河水已不是當時的河水。

在杭州，經過一座寺院，紅牆，規模極大，大老遠就能聽見鐘聲。到了門前，金碧輝煌，佛樂傳來清涼的感覺，旅途的疲倦瞬間消失了。我仍記得門前的石板路，路旁是婆娑的柳，樹外是一望無際的荷塘，紅色白色的荷花滿滿的，荷葉翠綠，江南七月的樣子。忽然想起誰的詩來：“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可惜不是這樣的季節，我也無這樣的緣。

其它的地方也去過許多，比如無錫的靈山，只記得雨後的竹林與晚上輕霧一樣的幽靜，太湖的煙波浩渺。應該是沒有眼緣，許多地方連名字都忘了，只是一種感覺，似曾相識的感覺，無論春夏秋冬，無論天南地北，我喜歡在佛樂的輕揚與曼妙裡任光陰水草一般柔軟的荏苒。

今日雨水，北方春將至，五日後物候當有雁歸來，不知北方是雁的故園還是雁的客居之地？人也是，譬如生死，生為歸宿還是死為歸宿？這些過於深奧，也或許是我今天想的多了，不願隨波逐流的緣故。

我不懂佛，所以聽一些偶然聽到的佛樂，權且度過塵世裡短暫而喧囂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