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年三月離開了我們。
父親在的時候,從沒考慮過他會離開,雖然他已經80多歲了,總覺得時間有的是,我計劃60歲退休後再陪他到處轉轉,即使2019年,父親的身體狀況不佳,我依然天真地認為父親會和以前一樣,化險為夷,即使他吃飯都困難了,我都不相信他會離開我們。
但父親還是在春寒料峭中離開了我們。
直到父親離開快一年了,我的心中總覺得他還在。因為在我52年的歲月中,似乎父親並不存在,父親好像一直活在我的背後,我的影子裡,我的心裡似乎沒有父親的位置,父親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其他時間好像消失了一樣。
父親在我的印象裡,從沒跟我提過任何要求,小的時候上學,從不過問我的成績,考的不好也不管;大了,父親會和我商量事情,包括要不要復讀,父親只是默默地支援;畢業以後,生活相對困難,父親看在眼裡,家裡最好的東西,從未忘了我,米麵都是足量供應;生活條件好了以後,偶爾給父親一點錢,父親都推辭不要,說我還沒有房子,錢留著自己用。
父親也從不給我添麻煩,我當上總經理以後,有人請幫忙,父親總是全部推辭,怕影響我。家裡人情世故,父親從不要求我必須參加,他一直用農村最樸實的話語要求我:端人飯碗服人管,工作要對得起工資,對得起領導。趙總走後,父親曾經要求我一定要幹好,對得起趙總的信任,不要辜負了趙總。趙總走後,我回家的時間和次數越來越少,父親也覺得我應該這樣,從來沒有任何怨言,只是盼著我回家。
其實我是個很不孝的孩子,缺心少肺的,畢業後相對回家少,偶爾兩三個月也不回家。父親想我了,就會騎個老式的腳踏車,到紅日集團家屬院,或者坐公交車到貝特廠區看我,順便捎點吃的。見了面,父親會輕描淡寫地說:你不回家,我就是來看看你,也沒什麼事。
父親一生生活在艱難困苦中,為家庭和家族操碎了心。小時候要過飯,年輕的時候闖過東北,80年代在村裡幹過棉籽油坊,為了改變缺吃少穿的生活窘境,父親會打鐵,會做鐵皮,會修農具,會磨剪子,好像無所不能。但在那些艱難歲月裡,日子總是入不敷出,捉襟見肘,即使精打細算,生活依然無法改變。
直到改革開放,土地包產到戶後,我們家的生活才逐步改善,但我們家為了這些改善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們兄妹五人,上學的時候成績都很好,但實在供不上都上大學,只有我考上了大學。其實我們兄妹中我的成績最差,在只能供一個的選擇中,他們都選擇了退學,為我走出農村做出了犧牲。否則我的兄弟姐妹都會比我考的好,生活的好。
父親一生吃了很多苦,但父親從無怨言,在子女面前,從不發牢騷,所有的困難都自己扛,想盡千方百計,從不言難,在困難面前,父親一直都是強者。父親年齡大了以後,生活好了,他非常知足,特別感恩,一直強調現在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天天有白麵饅頭吃,想吃肉就割肉(ga rou);也非常感謝黨和政府,現在的生活在父親的童年記憶裡就是上天了。
父親在世的時候非常樂意幫助人,即使80多歲了,村裡的婚喪嫁娶,特別是喪事,父親總是有求必應,從不推辭。村裡困難的鄰居,父親也是能幫就幫,從不圖什麼。
父親走了,像一陣風一樣,但只是在父親走後,我才真正感覺到父親的存在。父親像大山一樣不言不語,一直默默地看著我們,一直是我們心裡真正的依靠。只是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父親一直在我心裡。直到父親走了,我才真正意識到,父親一直在我心裡,從未離開,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