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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襲多年的習慣,每過完一年,我都喜歡拉拉雜雜的寫一篇小作文,以示我還存在,豬腦子有時候還轉動兩下,思量一下我在人間的得失是非。

可是這超重的2020年,竟然使我久久無法握筆,我害怕坐下來打量自己,拒絕思考,害怕想起來窒息,喘不過氣來。

從2018起至今,跨度三年就一直保持寫日記的習慣,總想著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半輩子總是昂著頭,自信到愚昧。可是年輕時誰會害怕失敗?

那時候我們有大把的時間,青春墊底,只要留著小命在,什麼困難都可以挺過去,因為身體有天然的恢復力,我們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

天大的錯誤也敢買單,無非是一無所有從頭再來嘛。本來在我們的青春期也是家徒四壁,口袋空空,加之腦袋還空空。

我現在腦袋裡常常回憶一幀畫面。搬一把椅子坐在仲夏黃昏裡看書,買一本厚厚的日記本,做筆記。有一個毛頭小男生喜歡我,送了一本日記本給我居然還能上鎖。然後我就看書,抄寫。

那時候腦殼子不轉,也不想別人為什麼送書給我,送日記本給我。只知道看看寫寫,這是我喜歡的生活,這個人便是理解我的人,懂我的人。

青春的日記本後來輾轉流離。最後死於一場火炬中。就像青春時候的感情一樣,灰飛湮滅。

我們四十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就死在二十歲的一顆子彈中,只是我們不自知而已。是啊,人本質來說,就是個情感動物,沒有情感,人什麼都不是。我們埋首趕路,可如果在整個的時間荒野裡,你的生命裡沒有那麼一個感情單純真摯的人,時間於你,彷彿不曾經過。

外面稀稀落落下起雨來,落在瓦片上,滴滴答答,時而密集,時而疏離。已經數不清多少個凌晨,就這樣醒著,想著鏡子裡的自己,斜刺刺冒出來的白髮,無中生有冒出來的皺紋,色斑,每一個細微處都讓人痛恨時間的無情。轉身還得面對寒意起床,抬抬不太靈活的手腳,一夜的休整又好似不曾有。今天還是昨天的冷淡抄襲。

有時候想著我就會哼起歌詞,生活又不是熱血動漫,你也沒有主角光環。內心那個冷淡的我,朝著這個在生活裡抖抖索索,陷於卑微瑣碎的我報以冷笑。你要起床去,融入街上黑壓壓的人群,面色如常。

你要慢慢的走,走著走著,也許不經意就出現了一道光,豁然開朗。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是個喜歡攻擊生活的人。我覺得每一天都是新生。從你走出家門開始,你就闖入一片新天地。

你不知道今天會遇見誰,會經歷什麼,會有什麼意外和驚喜。會做好什麼事,會做壞什麼事。會遇到什麼困難,最後又是怎麼解決了問題。在庸常之間,胡思亂想的有趣在於新奇和合理。

大仲馬說,人類的一切智慧包含在四個字裡面“希望”和“等待”。細想,果不其然。沒有希望,人就沒有勇氣活下去。而在對於“希望”的“等待”中,我們殺死了無聊的時間,時間也殺死了無聊的我們。

有人用價值和意義來定義時間,可你定義得了嗎?

誰最後還不是化作春泥更護花?

所以我更欣賞餘華說的,成功了就享受生活,失敗了就從頭再來。有閒有暇,何不讓自己舒服點?

走出去,泯然於眾。可是,總有另一個我,遠遠看著人群中這個踽踽獨行的我,心疼,可憐,孤傲,不屑。對了,我想寫啥的?

寫到這裡我都忘記了。我不愛看人間熱鬧事。也不愛看人家來教會我們怎麼去博弈情感和金錢。貌似那樣算來算去,就算出了一個划算的人生。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夢,你倘若存心不爭,江湖永遠高遠。別貪心,你不可能什麼都有。別灰心,你也不可能什麼都沒有。

對了,最近我愛聽許巍。有個詩人嘲笑我說,怎麼還聽許巍啊?

嗯啊,我都沒法回答。可是,聽許巍啊,感覺自己可以複製時光,感覺可以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不,就算是老淚渾濁又怎麼樣,畢竟我們還能流淚,身體和心靈就會輕盈通透。流過了淚水,我就還是那個我啊。

我變了,我沒變。我們經過漫漫長夜,卻沒有成為黑夜本身,多好。詩人說,在人間猶如壁立千仞。你看懸崖之下,流水奔向遠方。懸崖之上,天野,炊煙,人間永珍。

而許少年又在唱,誰畫下這天地,又畫下我和你?

疫情還在繼續。我們被生活重擊過的身體和心靈都需要慢慢修復。

說是從悲傷中落落大方走出來就是藝術家。那我們每個人都是藝術家,哪怕練習的是摔跤藝術,也是藝術。

加油,藝術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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