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美文>

第一次見到歐陽陽光的名字,是在播音室的一摞來稿中。

那時十七歲的我上高二,是學校《校園之聲》的播音兼編輯。因為學校裡姓複姓的同學很少,所以便一下子記住了,而且這一記便記了一生。   

多少年後,他的名字連同他寫的那篇《那一年我十七歲》,一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裡,記憶裡的某些句子,至今還在內心深處熠熠生輝:   

那一年我十七歲   

十七歲的天空   

像藍天一樣純淨   

十七歲的心思   

像白雲一樣飄忽   

十七歲的世界   

像春天一樣明媚……   

突然,管玲指著男生千米長跑的隊伍對我說:“蘇雲快看,那個穿紅色運動上衣,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生,就是理(二)班(理科復讀班)的歐陽陽光。”

我抬頭一看,那是個身材頎長,面容清秀的男孩,迎著陽光奔跑著,莫名其妙竟讓我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對歐陽陽光的心動,確切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第一次對一個異性產生的朦朧好感吧?那感覺又甜密又悸動、又驚惶又無助,渴望見到又害怕別人知道,只好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不為人知地掀著驚濤駭浪。   

第二次真實的見到歐陽陽光是在學校舉行的全年級作文大賽上。他剛好坐在我前面,我從他身邊走過時,竟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得“撲通撲通”的。我低著頭風一般走過,坐在座位上好一陣窒息。他的背影也很好看,也許那時的他就是十七歲女孩兒心目中的男神吧?   

作文大賽審稿時,負責大賽的餘老師找到我,他說:“蘇雲,這次作文大賽按成績你可以拿第一,但你是學生會幹部,我們商量想提高新同學的積極性,暫讓你屈居第二,第一名讓給歐陽陽光好嗎?”

我的臉一紅,微笑著點點頭,心裡卻有些小竊喜:歐陽陽光,你的第一名是我讓的。   

其實,歐陽陽光也是優秀的,他雖是理科生,但文章寫得卻超級棒。校園板報上他的文章,總是引得同學們嘖嘖稱讚。《校園之聲》投稿最多的也是他,每次讀他的文章,心裡總是快樂地笑出了聲,那感覺是一種難以描繪的幸福。   

我就像珍藏寶藏一樣珍藏著我對歐陽陽光的歡喜,我怕我一不小心,就讓這歡喜飛出了心窩,驚嚇了他,也驚嚇了自己。我每天有意或無意地聆聽著有關他的一切,快樂著他的快樂,憂傷著他的憂傷。而這一切,只有我自己知道。   

每當看到有女孩子巧笑嫣然地陪在他身邊,我又羨慕又嫉妒,我想象著若是自己能和他走在一起,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可是真的見到了他,我則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常常是慌不擇路地落荒而逃。

二  

聯歡晚會開得很成功,歐陽陽光作為班長和主持人,將晚會籌劃得很細緻也很完美,待人接物也彬彬有禮。他的幽默詼諧和應對自如成了晚會上的一大亮點,也讓我對他,更是刮目相看。   

聯歡晚會後不久,理(二)班的李燕找到我,她說:“蘇雲,歐陽陽光辦了個班級板報,叫我問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我一怔,有些狐疑地問她:“他為什麼會找我呢?”

李燕說:“歐陽陽光說你文章寫得好,想請你幫幫他。”

我“哦”了一聲,一時間腦海裡千迴百轉,五味雜陳。   

我很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於是我更用心地寫好每一篇文章。歐陽陽光也很盡責,每篇文章他都會用心看,然後指出優點缺點,需要修改的地方他會用紅筆圈起來。我拿著被他圈點過的文字,心裡一陣陣溫暖,彷彿他就真實地站在我面前一般。   

那時候的我,每次走過他的窗前,都要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感覺他離我是那麼近,彷彿觸手可及。可是,隔著玻璃,我又感覺他離我是那麼遠,彷彿遠在天邊。那種又想見又害怕的情緒折磨著我,讓我是既甜蜜又憂傷。   

第一期板報傳到我手上時,已有些破損。那時候學校的油印機是不給學生用的,所以板報全是手寫的,雖是手寫,但歐陽陽光也細心地分版塊,分類別地將板報辦得美輪美奐,還配上了精美的插圖,我的心,再一次被輕輕地撥動了。   

因我們不在同一個班級,每次板報在他們班轉了一圈之後,才會傳到我手上,於是,那板報也成了我收藏的專利。

多年以後,再次撫摸著那些青春的痕跡,心溼漉漉的,眼睛也溼漉漉的……

第二年秋天,歐陽陽光考上了河南鄭大,而我也上到了高三。因為忙碌,我卸去了《校園之聲》的編輯兼播音,全力衝刺高考。午夜夢迴時,也會偷偷想一想歐陽陽光,想他曾帶給我的甜蜜與憂傷,想他如果知道有一個女孩子曾痴痴愛過他,他會怎麼樣?   

又是元旦佳節,我竟然意外收到了歐陽陽光從河南鄭大寄過來的明信片,上面只有一句話:“蘇雲,加油!我在河南鄭大等你…… ”  

我將那張明信片反反覆覆看了無數遍,有一種被窺破秘密的驚惶,也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眩暈,我在心裡默默地追問:“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  

我沒有回覆歐陽陽光,我想在來年的聖誕節,和他一起肩並肩站在鄭大的校園內,手牽手走過鄭大的每一個角角落落……   

可是,第二年的秋天,我的落榜如同秋天飄零的落葉一樣真實。我懷揣著那張明信片,悄無聲息地開始了我人生的顛沛流離。   

從此,我們就像兩隻斷了線的風箏,在各自的天空裡孤獨地飛翔著。   

五年後,我回到了家鄉,在一次同學聚會上,遇見了李燕,她一把抓住我,急切地說:“蘇雲,這幾年你去哪兒啦?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的訊息?你知不知道歐陽陽光曾問遍了你所有的同學,可惜卻沒人知道你去了哪裡?”

我的心霎時掀起了狂風暴雨,那個我深愛的人啊,他也曾為我幾度相思。只是,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忍住自己內心的痠痛,假裝平靜地問:“他現在還好嗎?”

李燕說:“他很好,大學畢業後,他考上了公費留學,到澳洲深造去了。”

我低下頭,慨嘆了一聲,說:“他永遠都那麼優秀!”   

最後一次見到歐陽陽光,是在十年之後的學校五十週年校慶上。

此時的我已成剩女,後來我才明白顧漫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你生命裡曾出現一個人,那麼其他的人都是將就。那時的我恐怕也是不願將就,所以仍是孑然一身。

同學裡百分之九十九都成家立業了,我是那百分之一沒有成家的。   

因為形單影隻,我本不想參加校慶的,但李燕告訴我,說歐陽陽光會攜他新婚的妻子一齊來參加。

我便心動了,十年了,那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出現了,雖然我永遠失去了他,但我還想再看他一眼,只一眼……   

我將自己細心地收拾了一番,化了淡妝,穿上一襲淺粉的長裙,左手腕帶上一串白貝母手鍊,整個人乾淨而清爽。歲月溫柔善待了我,我要以最美好的姿態,去見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人。   

我到達學校的時候,校慶已經開始了,許多熟識不熟識的人,都熱熱鬧鬧地打著招呼。我的眼睛在人頭攢動的人群裡搜尋著,我渴望見到又害怕見到的那個人啊,他在哪兒?   

歐陽陽光是最後一批到達學校的,當他和他的新婚妻子一同走進校慶會場時,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歐陽陽光依舊英俊瀟灑,只是更多了沉熟和穩重。他的妻子身材苗條,面容姣好,恬淡安靜的微笑著,猶如一朵出水芙蓉。   

我遠遠地看著他們,眼裡有不爭氣的淚水滴落,我默默地背轉身:“再見了,我心愛的人!再見了,我的夢!”

我悄悄地溜出了會場,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那個我魂牽夢繞的人,從此將永遠在天邊了。   

只是,在偶爾的午夜夢迴裡,我依然會微笑著對天邊的那個名字說:我在青春愛過你……  

4
最新評論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