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閒著無事,就託著下巴想著遠方的妻子。男人念妻,或許不再是男人夜生活的時尚專案。不過,我守舊,我傳統,我就這般.....
緣於想多遭遇一些生活激情,初春,我便告別妻子,揹著行囊,趕去城裡“操練”日子。
登車前,妻子把袋遞給我,稍稍退了一步,又囑咐:“該花的就花,吃飯別省錢。”此時,我想,要是在都市該多好,可以在燦爛的陽光下吻別妻子。
她流下了淚。這一眼,她明白了。
“混”在城裡起初還有點“快餐”滋味,才過半月,我心裡就偏偏滋生出幾分惆悵。這城裡喝咖啡,說是讓夜生活充滿溫馨和激情,成為許多文人墨客筆下和眾多紅男綠女閒時的詩情話意。
朋友生日,不開酒宴,不唱卡拉OK,而是相邀擁進“紅嘴唇”咖啡廊,品著現煮現賣的咖啡豆,還妙趣橫生地玩起“實話實說”的遊戲,輪著誰,都是毫不猶豫說出心中最秘密的嚮往。
我愣愣,坦誠而說:“沒啥,就想老婆。”
就這麼簡單,平淡,後面還沒有彌留出驚歎號的韻味。於是,小桌旁爆發出一陣笑聲。朋友們都說,城裡靚女多如牛毛,你還怕欣賞不到美麗的風景。
此時,我的鄰座就是一位花枝招展 的小姐,她抿嘴一笑:“嘖,這年頭還有‘封建’社會的人物。知不知道,在這繁華花哨的都市裡就得放飛自己。”
曾想,我也放飛自己,像都市年輕人一樣沒點牽掛地打發日子,瀟瀟灑灑。只是與妻離別日子一長,非但淡化不了“已婚”角色的意識,反而愈覺得有一根無形的線被妻子緊緊拴著。我甚至有點為自己的思緒困惑。直至眼前,我呷下一口咖啡,又恍然大悟:“其實,我也放飛了!”
“你也放飛了?”大夥一時不解。
我露情而道:“我也是一隻月夜被放飛的風箏。不過,放飛者是我的妻子。我是妻子手中的風箏。她手中的一隻風箏!”
此刻,幾位朋友都不笑了,也沒說什麼。沉寂好一陣子,才見鄰座小姐舉起咖啡杯,說:“咖啡為酒,敬你痴情!”
我痴情,是要用她的愛意和真誠釀製而成的。又想起妻的囑咐,“吃飯別省錢”,還有“熬夜弄點夜宵吃”。這俗得要命的話,卻飽含著要多少奉掛,多少情誼,當丈夫的我這些年整個精力投入於業餘寫作和公事,幾乎沒有在家務料理和輔導女兒讀書上顯示一下自己的“剩餘價值”。
那天晚上,妻躺在我的懷裡說:“你別顧家,這家有我撐著,不會讓你寒酸的。”我嘆道:“只是我這個男子漢瘦丈夫不能為你的付出贏回一些光彩。”她搔搔我的脖子:“什麼光彩不光彩,只要你過日子不會發蔫,我就滿足了。”
顧家,也許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本份。那麼,男人不顧家也是一種社會傳統嗎?面對新的生活時尚,面對忙而無息的謀生,我只能自嘲幾分。
記得,與她戀上愛幾乎有點偶然。她在一家藥店當臨時工。那天,我看了一場電影《高山下的花環》後,就順道來這藥店探望朋友。
朋友一見我,就使勁瞅瞅,便問:“眼睛發炎吧,怎麼還流淚呢。”
“你真是職業眼光。”我告訴朋友,其實是看電影流了眼淚。正巧在旁邊的她頓時好奇地問:“喲,男人看電影也流淚?”
就這麼,我跟她相視一眼,也就這麼相識了。沒隔幾天,又想看電影,也不知怎麼搞的,竟然買了兩張票。於是,我去請她看電影。
這次進城,曾問妻的意見,妻淺淺一笑:“你願意去就去吧,免得心情不好,何況你是個有抱負的男人。男人應該有抱負。”
並不富裕的家,讓妻不得不躲著我的眼睛去熬苦。那些省下的錢沒花,塞在我的內褲兜裡,又親手用針線縫著:“到城裡安頓好了才拿出來,這幾天就別洗澡,洗澡也別換內褲,免得惹上人家的眼睛。”我像個突然懂事幾分的男孩子向一個早已成熟的小姐姐點點頭。
我說這些,是想證明妻子手中那根牽著我這隻風箏的線是怎麼捻成的。那是用情愛用她的節儉和忍受寂寞捻成的。於是,這根線是無法讓一個離家男人掙斷的。我沒有這種力氣,也不需要這種力氣,再花哨再誘惑的都市生活,我依然不會有這種邪念。
放飛,我是一隻風箏。放飛風箏,那根線牽在妻子手中,啊,是要用心在牽著。我這輩子不會掙脫她的手,掙脫她的心。要是肆意去掙脫,那不是放飛風箏,而是風箏過於忘情的放縱。
我知道,沒有線的風箏放縱,似乎一時自由自在,但是沒線的風箏也很快會從天上摔下來,重重下來……
想著妻,每一個夜晚。
窗外,月牙又飄逸而來。不,那不是月牙。在妻的眼睛裡,那就是她樂滋滋放縱,又苦巴巴思念的風箏。
我想,肯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