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蕭瑟的風從樹梢呼嘯而過，楓葉搖搖晃晃，散了一地。我兀自望著楓葉的飄零，瘋狂地想著歸去，記憶裡，那個人目光裡的慈愛和沉痛，每每這樣灼燒著我的心。

人們常說，記憶很美，回憶很傷。幼時的天空明朗、乾淨，悠閒如白雲，飄過之處，盡是歡樂。可人生中哪有那麼多的好天氣，陰天或雨，拉開一點點裂縫，這才是那該死的平衡的美感啊。

於是在這寒冷的夜裡，又記起那樣深沉的凝望。皺的不成樣子的被子蓋在她身上，她鍾愛的藍色方巾在枕頭下露出一角，她睡了，卻在痛苦地掙扎，掙扎些什麼呢？我放輕腳步走了進來，她的眼睛微顫著緩緩睜開，像墨一般的黑色凝望著我。我總是接受這樣的凝望，以時間，以靜默。

我暗暗自責，自生病後，她的睡眠少的可憐，哪怕這樣輕的腳步聲也還是驚醒了她。

她的眼神由呆滯慢慢轉為驚喜，驚喜過後，又帶著些熟悉的悲憫看著我，她想要跟我談話，還未開口，便一直咳嗽，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她會說，“你吃飯了沒啊，在學校裡吃的好不好？”亦或是，“冷不冷啊，別要好看，多穿點衣服！”很多時候，她在看著我，眼睛一動也不動，生怕我會離開。

以前我不懂她眼神的含義，任性地想要從她身上獲取溫暖，想要證明一切都沒變，可還是變了啊，我再也沒有聽到她輕快的哼著眠歌，她也沒有法子去看她最愛的黃梅戲，一向整潔的她甚至顧不上整理她鍾愛的方巾。儘管如此，她還是毫不吝嗇的給予我全部的愛意。

她躺在床上，貪婪地凝望著我......

奶奶，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