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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是一個在日常生活中慣用的語詞。人們都稱頌智慧,並希望做一個有智慧的人,如一般所說的智慧之子和智慧之女。但什麼是智慧自身的本性?對此,人們也許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思考。

在一般語言的運用中,智慧是愚蠢的對立面。智慧不是愚蠢,愚蠢不是智慧。愚蠢就是不知道。它不知道事情是什麼。這就是說,它不知道什麼是存在的,什麼是不存在的;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也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愚蠢。愚蠢在自己和世界兩方面都處於無知狀態。

但智慧往往被等同於聰明。聰明指人有特別的聽和看的能力,也就是人能聽和看到事物。但一般意義的聰明是有疑問的。它雖然有聽和看的能力,但都有一個無法逾越的限度。故聰明大多不是大聰明,而是小聰明。這意味著它只知道小,而不知道大;只知道近,而不知道遠。於是,聰明也容易變為愚蠢。

與愚蠢和聰明不同,智慧是真正的知道。知道表現為一種特別的心靈的能力,它能洞曉萬事萬物的奧秘。它知道什麼是存在的,什麼是不存在的;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它知道自己知道。它不僅知道世界,而且知道自己。

雖然智慧是一種知識,但它並不能等同於一般的知識,如人們所說的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知識。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等研究的只是存在者的某一領域,給人們提供這一領域的專門化的知識。與之不同,智慧是一種特別的知識,是關於人的存在和命運的知識。

在這樣的意義上,智慧高於一般的知識。這就導致人們認為,智慧比知識更重要。智慧告訴人們,人是什麼和不是什麼。由此,智慧給予人一個最基本的規定。同時,智慧表明,事情是什麼和不是什麼。這可以進一步演變為:什麼是存在的,什麼是虛無的。

規定是對於一個事物本性的確定。智慧作為人的規定就是確定人的本性。但人的規定正是透過人的區分來實現的。一般而言,人藉助於在存在者整體中與其他存在者相區分來獲得自身的規定。存在者整體包括了許多存在者,如礦物、植物、動物、人和神等。

當人和其他存在者相區分的時候,這些存在者不是那離人較遠的,而是那較近的。礦物、植物與人之間相距甚遠,而動物和神與人之間相距較近。他們是鄰者。人與那些非人的動物都屬於廣義的動物家族,是生命的存在。但動物是非理性的,人則是有理性的。

人與神都是有理性的,但神是有理性的存在,人則是有理性的動物。人既不是純粹的動物,也不是純粹的神,而是一個有理性的動物。在這樣的一個規定中,人首先是一個動物,然後是一個特別的動物。

但將人與動物相區分是一個非常初步的區分,並沒有涉及到最根本的區分。這在於任何一個人,不論他是善人或者是惡人,都與動物有著根本的差別。一個善人當然不是一個動物,但一個惡人也不是一個一般意義上的動物。雖然人們將惡人也說成是一個動物,但這只是一種比喻的說法。

人們認為他喪失了人的人性,只儲存了動物性。因此,對於人的規定而言,最根本的區分不是人與動物的區分,而是人與自身的區分。所謂人與自身相區分,就是人與自身已有的現實性相區分。

惟有如此,人才能遠離獸性,區分善惡,而達到人的人性自身。於是,智慧給予人的規定就不是做一個一般的有理性的動物,而是做一個具有人性的人。在這樣的關聯中,人不僅超出動物,而且超出自身。

作為人的規定,智慧貫穿於人的生活世界的一切領域。其顯現有多種形態:現實的、思想的和語言的。在對於智慧的所有研究中,與其他思想形態相比,佛教最為突出和系統。佛教將智慧統攝一切法門,並將它分為了三種類型:實相般若、觀照般若和文字般若。

般若是佛教對於其獨特智慧的專稱,它是諸佛菩薩所親證的諸法實相。實相般若是關於實相的智慧。諸法如實之相超出有無之分。觀照般若是觀照、沉思智慧等。文字般若是諸佛菩薩用文字宣講其親證的諸法實相。但事實上,一切智慧最終都表現為文字,亦即語言的言說。

沒有語言的智慧,現實和思想的智慧是幽暗的,不是光明的;是遮蔽的,不是顯示的。語言的智慧讓智慧顯明和顯示。即使是佛教所說的不可言說也是聚集並隱藏在言說之中。在這樣的意義上,智慧不是其他什麼東西,而就是智慧的語言,是其言說,是其話語。

雖然語言在人的生活世界中是一個慣常的和普遍的事實,但其本性不是自明的,而是晦暗的。語言並非是一單一的現象,而是一複雜的集合。對於語言,人們有各種各樣的區分。依照其存在形態,它可分為日常語言、邏輯語言和詩意語言。

日常語言是人在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語言,它可能是獨白、可能是交談。其話語是自然的、混雜的。與此不同,邏輯語言是人們科學研究所使用的語言,它是理論的陳述和系統的構建。其話語是理性的、推理的。而詩意語言主要是文學藝術作品的語言。它是詩人的吟唱。其話語是非日常的、非邏輯的,是關於生活世界的真實本性的言說。

依照語言的表述方式,它可分為陳述事實、表達意願和抒發情感。陳述事實的句子是描述現實世界發生的事情。表達意願的句子是顯示人要或者不要的意志。抒發情感的句子是表露人們對於事物的愛與恨。但依照語言的本性,它可分為慾望的語言、工具的語言和智慧的語言。

語言首先是慾望性的。它自身就是人的慾望,並且表露人的慾望。它往往是關於身體或者是非身體的慾望的言說。其次,語言是工具的。它表達人的思想,並使之傳播和交流。它自身會成為媒介和資訊。語言最後是智慧性的。智慧的語言不同於慾望和工具的語言,它既不是描述和表現語言之外的某種事物,也不是成為了包裹某種事物的載體,而只是語言自身的道理的揭示。

在這樣的意義上,智慧的語言就是語言的本性自身。因此,智慧的語言不是非純粹的語言,而是純粹的語言。作為如此這般的語言,智慧的語言就不是一般的語言,而是特別的語言,也就是道。它說出了生活世界的道理,並開闢了人生的道路,而指導人的存在。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智慧的語言是指引性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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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人倒了咱不扶,人心不就倒了嗎?人心要是倒了,想扶都扶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