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在日記本上重重地寫下:青春不老,愛情不散。翻開如今早已斑駁的本子,我彷彿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樸實、單純的少女,安靜地坐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迎著濃烈的陽光望著俯身學習的冷冽少年,那是愛情的起點,總是充滿詩情畫意,浪漫地漂浮在少女的理想中。
時光被歲月稀釋,青春已老,慶幸愛情沒有走散。始終被儲存在心底的密封盒裡,不被流動的變遷侵蝕。只不過,很遺憾,它從未飛翔,抵達少年的情感。
那個少年,多年來如熱風一樣焦灼著我的心靈,最後一次,彼此的快速擦肩而過成為了今生難忘而又珍惜的共處。他是我全部少女時光的寄託和依靠,在那些苦澀和陰鬱的日子,陪伴我默默走過,不輕易向人生彎腰屈服。
我們有著共同的偶像——周杰倫,那個少年總會在課間隨意地哼唱著雙截棍淘氣的曲調,也會默契地把衛衣的帽子拉起,露出閃爍著希望的細長眼眸,那一刻,彷彿從教室底部牆面上的海報逃出,只為呼喚起我們可以讀懂的驚喜。
因為運動受傷,一瘸一拐地爬回教室,所有人都對當時其貌不揚的我都表達出了禮貌周到的冷漠——不聞不問,也讓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和世故。唯有那個少年,輕輕地在我路過的時候拖住我即將落地的祈求,柔軟地關懷一句:你還好吧。
於是,他成為了我成長道路的善良天使,將我從墮落黑暗的信仰深淵中拉起,讓我始終堅定地相信這個世界一定有光,如果沒有看見,只是沒有遇到而已。
多年後,我們各自向著不同方向的人生軌跡狂奔而去,一南一北,漸漸地那個少年在我的生活中逐漸模糊,可就是在絞盡腦汁想要將遺忘的回憶拾起時,那個少年的微博又牽起了我們之間的緣分。
我看到,那個少年已經蛻變成續起鬍鬚的滄桑大叔,走遍大江南北,追尋著心中理想的烏托邦,用文字表達著對母親的深情。我默默瀏覽著那個少年不經常更新的動態,用這種方式參與到他的生活、他的思想,好似他從未走遠。
後來,不同的人走進我的人生,而後,轉身離開,我始終無法找到和他們相處的靈魂共鳴點,悲切於他們的偷看我手機、電腦的齷齪,爭吵時背後詆譭和背叛的陰險。我想,命運讓我遇到了深得我心的狂浪少年,勢必要用許多個人渣來兌換。這樣安慰自己,也就在每一次受傷時瀟灑解脫。
離別十年後的生日,一個歸屬於那個少年工作地點的手機號碼,發來了祝福簡訊,回撥,提示已關機。我卻固執地欣喜若狂,一定是他,毋庸置疑。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得連我自己都已忘記,再也沒有這樣的驚喜跳躍,也許,那個少年只是一時興起,我已經被他忘記。
我終於向生活束手就擒,開啟了一段沒有期待的戀愛,按部就班,即將走入婚姻的一潭死水錶演給我的親朋好友一幕白頭偕老、家庭幸福的人生喜劇。
這一年,大年三十,那個少年向我發來祝福簡訊,客氣地詢問我的生活,我平靜地迴應,不敢期望一絲波瀾。末了,看似鼓勵的話語暗藏玄機,只可惜當時的我被意外砸地神志不清,沒有接住贈送的緣分。那個少年說:祝你以後可以開公司,如果當了老闆,我願意做跟班。
我淚流滿面,就這樣在木訥中拒絕了那個少年的含蓄表白。也許,當時魯莽一點,粗糙地說出自己的暗戀,篤定那個少年一定飛奔而來,那麼,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走到中年,我獨自去聽了周杰倫的演唱會,身邊也坐了一位獨自一人的女孩,我們瘋狂地在嘈雜的環境中宣洩著青春的吶喊。我把對那個少年所有的摯愛都全部釋放,耳邊一曲接著一曲熟悉的節奏和旋律將我變回從前的那個少女。我發現,我還是最喜歡雙截棍,哼哼哈嘿就是我的那個少年。
寫到這裡,此刻,我不知道那個少年已遊走到世界哪個角落,遇到怎樣的愛情,經歷怎樣的生活。無論如何,他已經在我的生命烙印,轉化成我靈魂深處永不變質的情感。這已足夠,我會永遠追隨年少愛戀的光,催促自己溫柔、充盈,此生來生,一切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