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給了我生命

羔羊也知道反哺

是

您養我長大

我原本該心懷感恩陪您變老

我是這樣做著

可是內心的各種痛苦煎熬

您是否知道

我的成才實在是苦多樂少您知道嗎

我沒有歡樂的童年您知道嗎

那個長我兩歲的哥哥

每次我們吵架

他把我欺負哭

您每次都訓我

“你少說一句不行啊？”

“你少說一句會死啊？”

“你和他總是針尖對麥芒，一句都不讓！”

我哭得更厲害

你氣得更氣急敗壞

或者手掌

或者枝條

打在我身上

事後還要埋怨我

“我打你你為什麼不跑啊”

“你跑了我不就打不著了嗎”

母親

你哪知我每次捱打的心

“打死我吧”

“打死我才好”

大門外的那口井

我圍著轉了又轉

我看著深不可測的井底

又想跳又害怕

那樣的心理

您做母親的

為什麼不能有一絲的覺察

反而嘲笑我挖苦我

“這麼小就拿死來嚇唬人！”

我都畢業了

我跟男朋友在一起都半年了

那年寒假

我已有孕在身

圍在爐子邊取暖

那時真的害冷又害懶

水開了

那個視我為敵人的哥哥（因為我高考考中他落榜）訓我嫌我不去倒水

我倒沒倒他倒沒倒我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您還是跟您兒子一樣嫌棄我懶

沒有一句體貼的話

這些陳年爛事

都是在二十二歲以前

三十年了

我朝誰說過

它本可以沉澱在歲月的古井裡

往事不追

按我讀書的滋養來孝敬您

尊敬那個一路欺負我長大的哥哥

直到2020年的夏天

他喝了酒

對剛吃了藥敷了藥的我破口大罵

把我家的杯子摔得稀碎

起初還只當是他喝了酒發酒瘋

所以他嚷嚷什麼叫囂什麼

都沒入耳也沒入心

後來聽您說才知道

因為您的傳話他的猜測

他嫌修老家的屋

我不長錢

你也沒拿到桌面上說啊

上來就罵

就歇斯底里

就面目猙獰地大聲吼叫

“你從小就和我爭”

在我家大聲嘶吼沒人應

又跑到您那裡繼續大聲嗷嗷

“我沒比她多吃一口餅乾”

“你憑什麼不讓她長錢”

這是事後您學給我聽的

您是認同他的道理的

否則您怎麼會同前去探望您的女婿也翻臉

“幫幫您哥怎麼啦？又不是長不起”

您的兒子把您推倒

但是您還是跟您的兒子一氣

您掛牽您的兒子吃沒吃早飯

卻從不想這邊您女兒一心向死的心

我說什麼呢

我幾十年的忍耐到了極限

從十幾歲的失眠到神經衰弱到現在的抑鬱

我都抑鬱了十年了您知道嗎

您知道

但是您是這麼說的

“想死也死不了，命是註定的”

從2020年的8月到現在

我每天都有淚流滿面的時候

各種死法在心裡掂量權衡

我的心早去閻王那裡報到了

我已經給他遞過無數次的申請了

我不知道我能撐多久

能撐下去撐到像您說的命定的死

您更是把我看貶看透了吧

說了一輩子的死死死

還不是好好活著

“越成天說死的人越死不了”

如果我真能為您養老送終

那真是您的福大命大

您說過

咱家命最不好的是我

我的命二兩半都不到

說這話您像說一個不關己的外人

而對於十七歲休學在家的我

卻像利刃一樣凌割我敏感脆弱的心

倘若我真的挺不過去了呢

我已經堅持了這麼久

從不知美好為何物的少年

到如今知天命的年紀

我能撐這麼久

是我怕死還是我放不下親情放不下責任

我懶得去剖析

在您那兒

就是不死的命

倘若我真的先您一步走了

儘管您罵不罵我我都已無從知曉

可我在死之前

我能說的就是

我 盡 力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