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輕步遠方,卻丈量不出故鄉的距離。從年頭到年尾,從春天到冬天,從年輪的刻畫多了一個圈,我的回眸依然定格在炊煙繚繞的方向。
年是什麼?年是父母期盼團聚的眼神,是親朋好友互道珍重的語言,是迴歸母親懷抱撒嬌的思念,是奔波疲勞的棲息地,是愛意暖融的親切感,是暢想未來一年的希望。
從庚子年起始離開家鄉,踏上新疆征程始末,母親的話語總在特別的日子縈繞耳鼓:“別人過年回家,你過年總是離家,”是的,對於父母,我是無比愧疚的。一年一度,一度一年,踏入社會工作到結婚成家,常會攜帶愛人和孩子回家與父母團聚。自下崗創業這十幾年來,回家看父母哪一年不是匆匆離別,末了又錚錚誓言承諾來年的相聚?
古人云:“世上只有瓜粘籽,沒有籽粘瓜”,這句諺語是為我不孝量身定做的吧?今年的新冠疫情幾次籠罩在西域的天空,我也在工廠院子裡獨自徘徊了一整年。每隔時日母親的憂心叮嚀總會響起:“丫頭,又隔離了?還有飯吃麼?”。每次接到母親這樣的電話,我總會清清嗓子,穩穩情緒回一句:“有飯吃,我的精神物質豐盈著呢!這點困難不算什麼,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呀,呵呵呵”。
這一年,我學習靜默,學習祈禱,學習與愁雲殘月做朋友。每個清晨,我會陶醉於一縷陽光撫摸身體的律動,感恩蒼天給予我一呼一吸氣的眷顧;每個夜晚,我會欣賞每顆星星輪番登場的喜悅,感恩塵世給予我一閉一睜眼的美麗。
對於生存而言,未走到谷底絕境處,是體會不到箇中滋味的苦澀與凌冽,亦感同不了那種滄海一粟的孤勇和掙扎。我們多少人在這條路上煎熬前行呢?身為人,我們或多或少都會經歷一些吧!
風兒推動雲朵堆積變數和無常,許多夢寐紛紛散落在青瓦縫隙間蒼老成厚厚的青苔,依著歲月流淚凝固成經年不變的琥珀;當生活枯瘦成一株殘荷,有一份希翼還能想象淤泥中的高潔與豔麗;雖然歲月的刀劍刀刀鋒利,烙印的痕跡掩藏不住眼神裡的混沌和青絲染白霜的惋惜,那也是青春流逝贈予我們的光芒。
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年的味道越來越濃,又聽見母親千里之外的叮嚀:“丫頭,今年不盼望你回來,好好照顧自己和婆家人,我能聽聽你的聲音就好…..”我又一次清清嗓子,提高聲音回:“媽,我好著呢,照顧好自己和爸,等疫情過去,等春天來臨,等工廠正常執行,一定回來看您和爸……”。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我為父母做了什麼?終其一生,父母都在為我傾情奉獻,而我回報父母的總是擔憂和掛牽,我是多麼失敗的女兒啊!
人生的境遇有時候很像我眼前的深宅大院,把自己鎖在裡面,一想一盼,一悲一嘆,都是烈火焚燒後每寸肌膚的隱隱疼痛。任時光療愈吧,等待晨光與暮色裡的清風拂面,帶給我牆外的、故鄉的訊息。
日子在一盞茶湯裡沉浮,有苦澀也有回甘;思念在紅塵的陌上聚散,有深刻也有傷懷。紙上落筆,屏前沉思,一雙望情的眸將鄉愁細數,等待流雲漂浮,捎去我對父母的殷殷心語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