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多麼陽光、純粹、清新的字眼,這個美麗、充滿力量的年齡,多麼讓人嚮往,對於一箇中年人來說,再回首18歲,彷彿半生如夢,是否還能驚醒夢中人?
半生已過,浮華已逝,那些年輕時的過往是否還能被談起?
歲月如歌,聲聲動聽,那青蔥歲月的進行曲,是否還在敲動你的心絃?
經過了幾千個日日夜夜,能忘記的早已被歲月的腳步踏平,留下的,可能是時間磨不去,風吹不走,雨打不動的記憶,你越覺得它不值得,越想忘記,它卻越瘋狂的紮根於心。
多少個清晨,在那同樣身影的一個個夢中醒來,久久不能平靜,夢中人是那麼的真實,彷彿在眼前,彷彿在昨天。不同的夢境,相同的人。
既然它這麼頑固,頑固到已經長在了心底,那麼就讓我來記錄一下這個故事吧。
那一年,我18歲,高一,他大我一級高二,19歲,認識他是在高一下學期,那時的自己單純而充 滿幻想,卻也為了學習和作一個家長眼中的好孩子和朋友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以學習為重,不會談戀愛,雖然這麼想,但那樣的年紀,身邊有那麼多令人羨慕的出雙入對,怎能不會悸動,一邊幻想著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一邊要為了學習刻意保持著理智,可能自己本人就是天秤座AB型,難免不在小小的痛苦與矛盾中掙扎。
認識他是在一個課外興趣班裡,那時的自己,稚嫩、漂亮而又充滿活力,水靈靈的大大的眼睛帶著各種好奇心,時不時會來個小惡作劇,逗別人開心,應該是比較有吸引力吧,興趣班是初學,沒有基礎的自己一時很難融入,他就在這時出現了,他的樣子嘛,不是那種特別陽光帥氣的感覺,和同齡人相比,有那麼一點小鬍鬚,有些滄桑的感覺,但掩蓋不了精緻的五官,個子很高,我剛剛到他的肩膀,他說話很溫柔,像哥哥,也忘了是以什麼樣的形式開始了第一次的對話,總之,因為他有的幫忙,很快就跟上了進度,也許對他不是那種一見鍾情的感覺,總是麻煩他給講題,因為不是同一班級,見面也是下課或是一起上興趣課,所以只要有機會就會抓住不放,也不會臉紅,像和其它同學一樣很自然地相處,但漸漸的,和他見面請教變成了一種依賴,他總在一個地方站著,有時下課竟然會不自覺地去那裡找他,他的話不多,有時兩個人就是那樣一起站著看風景,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心有靈犀一樣,經常會在那個地方見到他,也許他一直在那裡。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和他見面而成了一種期待,有時他沒在那裡,會失望,而突然有一天在球場上和同學看球遇到了他,高興得像看到了寶藏,還有一次他帶我去他的班級,和他同桌坐著,翻看他的書,被他們班級同學誤認為是女朋友,也竟有些偷偷的竊喜,他說他的腿壞了,很疼,我也會感到很著急,漸漸的,自己明白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從那以後,不會再那樣追著他讓他講題了,雖然期待相見但卻有些膽怯了,一天放學,在擁擠的人流再次相遇,肩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身邊有一個高大的他可以仰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喜歡這樣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現在想想,那應該就是初戀感覺吧。
如果不是那個大雨的夜晚,我仍以為,我們就應該以這樣的形式相處,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喜歡,能有人相伴,還不用以真正男女朋友的身份對待,很朦朧,很溫暖,可終就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那一天,過了幾千個日夜後再提起的那一天,仍然歷歷在目,下午放學時,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看著這麼大的雨打在窗臺上,同學們興奮的議論是否會沒有晚自習,我也在焦急的想沒帶雨傘怎麼回家,陸續,隔壁班有的男生會給班級的女生送傘,接到傘的女生也會表現得很得意,我當時的心裡也想著,要是他能給我送傘該多好啊!就這麼想著,他真的出現了,他問我帶沒帶傘,我說沒帶,他焦急的說等著,我給你找傘,於是就消失在了學校的走廊裡,留下我,還在那裡幸福的傻笑。
如果他回來了,送來了傘,然後一起回家,那該是個美好的結局,甚至能會改變我一生的人生觀。但現實總是那麼殘忍,青春的記憶怎麼會不留些遺憾,殘缺的美才更讓人終身忘懷。
等了很久,他沒有回來,同學漸漸地拿著傘結伴回家了,剩下為數不多的十幾個同學,要麼是想多呆一會,要麼是沒有傘等雨停,我還是滿懷期待地站在那裡等待著,這時,最好的朋友宣宣,過來了,說“走吧,我有傘”,我說不用,她踟躇了一會,堅持說:“走吧,他不會來了。”我不以為然,說再等等,她見我仍是那麼固執,為難地說:“他真的不會回來了,他有女朋友了,是和慧慧在交往。本來不想告訴你,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說”。
慧慧是我和宣宣共同的好朋友,當時的我,聽完後先是大腦一片空白,然後,趴在宣宣的肩膀嚎啕大哭,忘記了哭了多久,現在回憶起來,應該是哭得驚天動地了,被很多同學看到了,知道原因的應該會嘲笑我吧。忘了怎麼回到座位上的,同桌見我這麼難過,也沒馬上走,而是耐心地開導我,不要為這種人難過,不值得。雨小了一點,同桌因為住校,把她的傘給了我,我獨自一人,似乎經歷了萬劫不復一般,傷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收起了傘,任由雨打在臉上,回憶著兩人的過往。
那個夜晚是失眠的,在被窩裡仍不住地流淚,對他除了恨,只有恨,發誓這一生只為他流這一夜的眼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那一夜的眼淚,也讓一個自信陽光、樂觀開朗的那個女孩兒一夜之間變得沉默了。
如果這就是故事的結局,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本來兩個人也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只是一個人一廂情願罷了,男生腳踏兩隻船,被發現了,渣男被拆穿了,從此被鄙視,這種情況也屬正常。
可跌宕起伏的故事往往都是戲劇性的。
從那天起,那個被嘲笑的我變得落寞,少言少語,也因此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而決心把精力重點放回到了學習,似乎是在用學習來麻痺自己的可悲。
過了段時間,我的世界突然被各種聲音打破,先是最好朋友宣宣過來和我說了那天的事,說自從那天我大哭後,第二天他們就分手了,因為慧慧覺得對不起我,正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她卻揹著我和他相處,她感到很自責,還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他說和慧慧交往是因為不想耽誤我學習。他們其實也是短暫地交往了幾天。
然後曾經的同學也過來找到我,傳話說:“他對不起我”。也是同樣的話,他其實非常喜歡我,卻不敢表白,因為知道我以學習為重,怕耽誤我學習,怕一表白我就會遠離他。有一次,和好朋友在散步,她故意讓我多說話,然後偷笑,後來,才知道是他想見我,卻不敢見我,讓朋友拿著錄音機,錄下來聽我的聲音。
可是,他始終也沒有親自出現,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只是聽說他也很難過。
這算不算是知道了真相?我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是否應該因為他並不是不喜歡自己而欣喜?也許知道這些的那一刻,是高興的,但,那又怎樣?心早已死在那個雨夜,取而代之的,仍然是堅定的對他的恨。
終於在一天中午,他出現了在了班級門外,他託同學叫我出去,我當做沒聽見,他低頭在那裡站了良久,突然徑直走進了班級,走到了那個裝作看書,心早心麻木了的我面前,他難受而誠懇的對我我:“對不起!”我冷漠的說:“出去”,他不動,我又說了你要是不走我就走,面對同學們的觀看和我的冷漠,他低頭轉身走了。留下了仍然冷漠的裝作看書的我。第二天,同桌說他回去後,用拳頭使勁兒地打向了班級的玻璃,玻璃碎了,他的手鮮血不止。
從那以後,還能聽到朋友說起他很難過,但他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我高中時代的朦朧感情止於那個雨夜,心死於那個雨夜,再沒有哪個男生能夠讓我心動了,我拼命地學習,雖然也羨慕別人,但心裡想著曾經有個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男生,就知足了。
我們故事也差不多結束了,可是對他的感情卻一直都在那裡,我騙不了自己,那是一種複雜的感覺,是又愛又痛,相愛相殺的感覺。總會不經意想起,總會在某個清晨做著和他的夢而驚醒,久久不能回到現實。
上了大學,雖然離開了拼命學習而不能談戀愛的時代,但因為他存在過,偶有男生表示好感總會不經意地和他比較,再也找不到和他在一起那種溫暖的感覺,自然也就沒再戀愛過。突然有一天從同學那裡得到了他的QQ,經常偷偷去他的空間裡,透過空間尋找他的一絲絲痕跡。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的存在在,總之,等到有一天他問了我,知道是我時,沒有太多的交流,只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他們去了遙遠的外地。
再後來,參加工作,我也有了男朋友,我們偶爾寒暄兩句,看著彼此結婚生子。
和他的記憶是我的心病,那年18歲的過往,也總在腦海中浮現,總覺得我還很多話要對他說,卻說不出口,想讓他多說幾句對不起,想讓他多和我解釋,想了解他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是否和我一樣思念成殤。
一次,他在外面和朋友出去吃飯,酒過三旬,給我發了微信,那是我們多年後聊得最久的一次,我們聊了一些彼此現狀,說起高中的事,他還說了託別人錄我聲音的錄音帶至今保留,我多想再聽一句他的對不起,可他終是沒有再說過,我裝作對往事已經釋然,他在電話那頭,唱起了“十年”。自那以後,就再沒有過太多交流,偶爾會在朋友圈互相點贊,只是,他發的每一個動態,,每一張照片,都會詳細觀看,他永遠是我心底的那個人。
也許,對他而言,早已釋然,只是我一直沒有放下。那是最美好的時代留下的最深的傷疤,是對愛情充滿幻想與新奇,得到的卻是最失敗回憶,也是明明相愛,為什麼要相殺的深深追問。
那個美好的,純潔的,陽光明媚的18歲的夏天,那個讓我無數次想起的大雨滂沱的夜晚,那個溫暖而又滄桑的男孩,已經在我住進了我的心底,成了永遠抹不去,放不下的回憶,越想忘記,越難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