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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烏龜山王村,就在那個外形像烏龜身的山腳下。山上有父親為了家挑礦、挖石,留下坑印。山下有母親在田地間栽秧,栽棉花,點花生。鋤草,收割時流下汗水和嘮叨。

雨夾雪陣陣打在窗戶玻璃發出劈哩啪啦聲,告訴我寒冬已經來臨,不知為何思緒一下潮溼,年關將至更加思念家和親人,常說父母在家是方向,父母走家只剩歸途,如今家卻是回不去的地方,更加惆悵,每次清明,冬至回家面對空空四壁,房前屋後再也不見父母身影,眼淚在轉,兒時不願多喊,如今只能在心裡默唸,還有從小就受苦大姐,起早貪黑為了家庭積勞成疾英年早逝,每一次跪立在墳頭前默默問,你們在天堂還好嗎?還有生產隊的鈴聲嗎?

母親是地地道道農戶之女,沒讀過書,勤儉持家,含辛茹苦,大集體勞動從不憐惜瘦弱母親,鈴聲一響就要出工,稍遲就會扣分,瘦小的母親一邊是生產隊田地活,一邊是家裡我們四個娃娃,工分自然少,家裡糧食,油分配,是由工分多少來決定的。娃多不夠吃只能從生產隊借,這叫超支,一直到分田到戶我家還欠生產隊700多塊錢,那個年代這是個天文數字。那時隊長有絕對權力,村裡有位村民因為一時嘴快說了一句,在現在人被認為沒大事,擱那個年代是犯大忌的話,被隊長聽到,說要到大隊彙報,嚇得當天懸樑自盡。我們姐妹四個童年就是在這種社會環境下,在母親打罵中慢慢成長。兒時被母親追著打著罵著,從不覺得父母兇暴,只想只要躲過這一時,父母氣消了就又會被父母到處尋找回來,吃飯,睡覺。養兒才知父母恩,如今我們都有自己孩子才知父母那時的生活苦境,我們太不懂事時。

父親平時話很少,人緣很好,因為下放證丟失,失去回到鐵路工作機會,懂得電工常識的父親便成了花集公社四級水電站一名基層一線勞動者,這一呆就是四十多年。肯幹、老實,在周邊贏得一定聲譽,也因此結識不少周邊村鄰,我們家第一次蓋的房子就是鄰村陶巷一個生產隊盡義務幫忙蓋起來的,至今我也不知道是哪些好心人,他們姓什麼、叫什麼,也無法一一登門叩謝。母親說過做人要感恩,蓋房子時候第二天就要上樑了,由於家窮沒有錢買水泥,房子山牆是石頭幹碼的,頭天下雨東面山牆倒塌,就是他們連夜搶工沒耽誤第二天上樑。還有一件事母親也是經常掛在嘴邊,剛分田到戶那年,一個村三個生產隊,一隊、二隊都不願意接納我們家,因為我們家是超支大戶,母親委屈哭了,後來三隊楊隊長見母親哭的可憐答應接受我們家編入三隊,同時我們家也寫下700多塊錢欠條。父親在水電站工作,平時清閒,只有乾旱時莊稼急需用水才有事做,閒時父親在村後大山開山挑礦石,為了多積糞種好田,父親經常起早挑糞筐去很遠某軍事區掏糞,就是這樣一年內還清債務。母親常說,借錢要忍,還錢要狠。

父母離開我們已經十幾年了,每次在父母墳前總要念叨大姐幾句,那個年代排行老大就要多一份責任,洗衣做飯樣樣都得幹,就這還經常挨打受罵,當然父母打罵也是有分寸的,村裡老年人經常對我說;你大姐小時候受不少罪,那毫大在塘裡洗衣服,動不動就掉塘裡淹的啊噗阿噗的,就這照噶還要幹事情。父親不止一次和我說,你大姐小時候體弱好生病,最嚴重一次在醫院昏迷幾天,醫生搖頭說看她造化,父親用叮蟲草堅持在大姐身上揉、搓,最終醒來,醫生稱這是個奇蹟。掏過煤,揀過鐵,十三四歲的大姐天沒亮就和同村人一道去十幾裡外的橋頭集,做現在成年人都無法做到的事,弱小剛強,嫁到十幾裡外村莊依然任勞任怨,勤儉持家。即使有委屈也從不回來訴說。2018年11月8日大姐走了,獨自一人帶著疼痛,帶著孤獨靜靜地走了,送別那天我無法控制自己放聲大哭,任憑淚水流淌。英年早逝,生命中最後留言沒能說出,也沒有知你懂你的人陪伴。嘴角血絲,沒閉的雙眼,在告訴我你的遺憾。

深夜,思念如一縷青煙飄向遠方,任由四散。親人團聚互訴家常,春節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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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接受平庸很難嗎?做個平庸之輩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