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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滿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街小巷窗戶裡飄出來的撲鼻誘人的香氣,無不經意地告訴我們,2018年的春節邁著輕盈的腳步悄悄地向我們走來。

尋著年的深深足跡、嗅著年的濃濃的氣息;想著朦朧飄渺夜色中溫情、熱烈綻放的如一團團火焰般的紅燈籠,想著家家戶戶歡聲笑語裡透著的和諧吉祥,我的心卻被滿滿的傷感和思念撕扯著,因為我想起了我的父親,想起了在天堂裡靜靜安息的父親。

我的父親為人忠厚正直,淡泊名利,為養育三個兒女辛勤操勞了一生。父親從小對我們要求很是嚴厲,尤其是在我們的學習方面,更是嚴格要求,在我兒時的記憶、印象中父親是刻板、教條、令人忘而生畏的。

“父親”這個原本親切的稱畏,對於我來說是遙遠、陌生的,我總覺得父親對待我們像對待“階級敵人”一樣,絲毫沒有“階級感情”。後來伴隨著年齡的增大,父親完全沒有了年輕時的鋒芒、倔強、不依不撓,相反和藹、慈祥、平易近人、善解人意伴隨著他老人家後半生。

父親一生克勤克儉、清心寡慾、與世無爭,“迂腐”的有些不修邊幅,早些年常年一身過時的深藍色的中山裝當寶貝一樣穿著,與現代社會穿著款式新穎、光鮮靚麗、形形色色的人群格格不入,只到老年在兒女們一再勸說下,才脫去了過時的中山裝,換上了舒適的休閒服。

父親是一名醫生,理所當然的成了我們這個家族的保健醫生,親戚們誰有個頭疼腦熱的,父親都熱心幫忙。別看父親經常和病人打交道,細菌、病毒卻很少光顧父親,父親的身體雖然清瘦,卻也硬朗的很,不但很少給我們做兒女的添麻煩,相反卻時不時為我們操心、付出。

掐指算來,與父親相濡以沫生活了四十餘年。四十來年我肆意地盡享著父親無私的付出、還有那如山的愛,卻從沒有好好品味那愛的背後隱藏的心血、艱辛,直到父親不在我們身邊,才深切地感受到那份缺失的愛,對父親的思念與不捨也與日俱增。

去年春節前,父親胃痛到醫院做B超診斷胰腺上有一腫瘤,哥哥、姐姐含含糊糊地說無法確定是惡性還是良性,有待進一步的確診。那時父親的飯量已明顯減少,胃持續的痛,疼痛來襲時只有靠止疼藥來緩解。

去年的春節,我們一家人雖然照例吃著豐盛的團圓飯,但氣氛卻大不如往年,更為蹊蹺的是,每年餃子裡包著的寓意著福氣與福份的“硬幣”,幾乎全被父親“承包”了,而去年春節,曾經被父親一度抱怨嫌棄咯牙躲也躲不掉的硬幣竟跑到了我和嫂子的碗裡。

高興激動後,想到父親的身體,想到“另投新歡”的硬幣,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惆悵、不安、失落和恐慌。

春節過後家人領著父親雖然幾次到北京各大醫院檢查吃藥,但仍沒能阻止來勢洶洶病魔,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臉色明顯發青,兩個眼窩深深塌陷了下去,身體消瘦飄搖的就像大海里的一葉小舟。那時可以看出父親是憂鬱而悲傷的。

清明後的一天早晨,父親突然昏昏沉沉、癱軟起來,家人趕緊把父親送到了當地的一家醫院裡,剛開始兩天父親還能勉強進些流食,雖然整天昏睡意識尚還清楚,只是肚子脹的有些寢食難安。

第四天的早晨,醫院抽血化驗後,剛下達了病危通知書(當然父親是不知情的), 父親掙扎著坐起來,說了句“抽血化驗一下,不行就回家吧!”我的眼淚頃刻間又流了下來。怕父親難過,我只好強忍著淚水安慰父親。

冥冥之中父親可能已經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了。之後的十餘天,父親一直昏迷不醒,由半昏迷到深昏迷,難受的厲害時,手腳就無意識地不停地亂動,注射止疼針後才能安靜地沉睡,最後的兩三天,任憑我們怎麼呼喚父親都聽不到了。

從父親患病到父親去世,雖然家人極力在父親面前隱瞞真實病情,但是父親明顯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只是在我們面前不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父親是悲傷難過的、父親的心態也是平和的,他也許沒有了生的奢望,只期望能忍耐疼痛即可。

現在每每想起父親患病疼痛時孤獨、無助、絕望的心情,我就忍不住心酸流淚。是啊!父親患病住院期間,我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踏入病房了,因為我不忍看到父親的苦痛,可是想到如果我們至親至愛的人都不在他身邊,那麼臥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孤苦伶仃的父親將更加可憐無助,所以我只能儘量剋制自己的悲傷情緒,多陪多照顧父親。

父親得的是很痛苦可怕的癌症,不幸中的萬幸是,由於父親最後的日子一直昏迷,實際父親沒有經歷那可怕的、掀心的疼痛。能在不太痛苦狀態中經歷生死,也算是上天賜予的一種福分了,當然這也是父親生前所希望的。

鶯啼燕語報新年,一轉眼一年中最喜慶、最熱鬧的節日又要隆重登場了,可悲的是我再也聽不到父親慢條斯理、抑揚頓挫的話語,再也看不到父親奔波忙碌的身影,這個世界已沒有了父親扮演的角色,父親已被天堂的無形大手強拉進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那麼的無聲無息,那麼的遙不可及。

父親!不知天堂的新年裡有沒有漂亮的燈籠?有沒有美酒佳餚?有沒有您愛吃的餃子?每逢佳節倍思親,父親我真的很想您!

寫到這兒,淚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彷彿看見穿著中山裝騎著單車的父親笑盈盈的向我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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