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是黑色的,青草是淺豆綠的,桃花是粉紅的,迎春花是明黃的,梨花是白嫩嫩的……
二月的春風,正用它斑斕的色彩,渲染起一場場溫柔的盛事。
這個時候我喜歡去山裡。
有風,它們氣呼呼地撲面而來,你可別被嚇著了,它們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近了,吹在臉上,分明有了溫暖;吹過草木上,它們的身上便爬滿了花苞、嫩芽,靜待綻放。
我依著風的心情走,清香向我襲來,那是風兒吹開了一朵朵花苞。陽光,在一瓣一瓣的花瓣上,跳躍、閃亮。草木沐著光,羞澀地微笑,叫人心生安暖。
歷經幾場春風的溫柔的撫慰,萬物拽著勁地悄悄萌芽,漸漸蔥籠、碧綠,而後在草長鶯飛中,顯露出自己溢美的嬌顏。
林間的鳥雀們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又是歡唱,又是“鑼鼓喧天”。我一聽就呆住了,聽得心裡面開出溫婉的花來,索性在小溪邊坐下。就這樣坐著不說話,就很好。
鳥鳴為譜,與水流的淙淙聲合奏一首曲子,欣賞起水裡的倒影來,苔花,毛竹,下山蘭,黃桷樹,還有開著小白花的小飛蓬。都是世間尋常花木,水波溫柔地撫摸它們,它們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親近和憐惜。
奶白、奶白的苔花藏在石頭縫隙裡,柔軟,又毛茸茸的,活像一把米粒撒在苔蘚上。我想起袁枚的一句詩來,“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總有些生命在努力向上生長。石頭縫隙裡苔花雖如米粒般卑微、渺小,卻依舊開出牡丹的高貴。
每一個努力向上的生命,都是值得被尊敬的!
幽山,鳥鳴,田壟,小溪,百花盈盈,好美的春景呀。
掬一把溪水,灑向長長的田壟。綠油油的豌豆苗冷不丁被溪水冰了一下,“嗖”的一下,那些小傢伙們快速地收攏葉片,那模樣純潔,羞澀,俏皮,懵懂,著實惹人注目。
清風徐徐,春意嫣然。我望著田壟,在心中默想,在這裡與春天相約,安靜人生,不話滄桑,是一件多麼有幸的事。
山裡景之所以很美,是因為它與城市留了一道白。有了它,才襯托出田野間萬紅千綠的生動。
為什麼我們的生活總是一地雞毛,乾癟癟的呢?
我想,是因為現實與夢想之間缺少一道留白。
生活中有了留白,在眾人舉火的喧囂裡就有了渲染出美的基礎。正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猶抱琵琶半遮面,才有一份難得的唯美。
留白,是在有限的生命裡留出一道昭示自我精神的空白,來直面心中的理想。
正如此時的我,守一處心中的桃源,在生瑣碎而龐雜的生活裡,輕輕擷取一段春色,把它收藏。
心存留白,平淡的生活就有了熱望,心性就變得溫柔而純良,行走的步子就沉穩而堅強……
鄒謇,男,78年生,祖籍四川渠縣,現居重慶。擅長水墨,喜歡草木之心的中年大叔。著有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長篇連載小說《冥圖》,《太醫令》,《書記孫大壯》,《我們的青春拐角》,《春野小村長》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