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樹的種子落在草地上,草正在慢慢地枯萎,一點一點地收縮,然後匍匐在地上。一陣狂風吹來,種子被風吹起隨風飛翔,越過山脊翻過山樑,跌落在山谷溝壑中的巨石上,四周都是凸凸凹凹的石頭,只是在石縫中伸出幾枝枯草。
種子在石窩子裡靜靜地看著天,再大的風也吹不到它了。一天兩天,日子就這樣過去,天變得越來越冷,草都褪盡了水分變得如嬋翼一樣輕飄飄,樹都掉光了葉子,也尋不著鳥的蹤影。
秋天就要過去,冬天就要來臨。一天突然下起了雨,石凹裡聚積了冰涼的雨水,種子半浮在水中,傍晚雨滴變成了雪花,鋪天蓋地的下著,石凹裡的水慢慢地結成了冰,種子凍在冰中,象琥珀裡凝結的昆蟲。雪越下越大,厚厚地蓋在冰上面,寂寞的冬天來臨了。
種子在冰裡慢慢數著日子,萬籟俱靜,沒有一絲生機。一天,春風來了,冰上的積雪開始熔化成水,水聚成小溪,天越來越暖和,水越匯越多,溝壑中形成了河流,枯枝斷木,殘冰落葉一起隨水流下,撞擊著石塊,裡著種子的冰塊在水的沖刷和木頭撞擊下,隨著流水流下,水一路向下流淌,不知走了多遠,終於停止在一片窪地中,慢慢地,上面又覆蓋上淤泥枯草落葉。
冰熔化了,種子吸足了水分,氣溫上升著,接下來胚根發出,胚芽生長,頂開頭上的土壤,一株綠色的生命伸出地面。在溫暖地陽光下倔強抬起頭,好奇地打量著外面的世界。春風吹著,春雨細細地沐浴著,一片二片三片的葉子快速地長出,一棵樹苗婷婷玉立在天地之間。
接下來,樹苗放緩地面上生長的速度,而地下,根卻在快速地生長,主根努力地伸長,向地下深深地伸入,然後主根上再長出次根,次根上又生出鬚根,緊緊地抓住大地,這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地面上的樹苗任蒿草超過自己,聽著它們的譏笑默不做聲,它極力地伸展枝葉,捕捉陽光,吸收養份,好讓根部快速生長。
外界的冷嘲熱諷,讓它表面木質化,可以抵抗任何言語仲傷,葉子表面分泌出一層蠟質,任你潑圬揚垢。經過了一年,二年,終於有一天,樹苗一夜之間超出蒿草一大截,它們驚剎閉嘴,慚愧地低下頭,紅著臉忙承認著錯誤。從此,樹苗快速地成長,併為下面小草遮蔭擋涼,而小草在下面陪伴,樹和草都不再孤單。友誼需要成長還會有分岐,原諒和寬容是友誼的潤滑劑。
多年後,樹苗已長成參天大樹。筆直粗壯樹幹直指雲宵,繁密茂盛的枝幹在空中展開,鬱鬱蔥蔥的樹葉隨風招展。偉岸挺拔,生機盎然。
它不忘生長,它極力地伸向天空,吸收著每一絲陽光的溫暖,根深深地伸向地下吸吮每一滴水分,它每時每刻都有著生長的渴望。它在默默付出,為下面遮出一片蔭涼,擋住一方雨雪,春季給你一冠新綠,夏季送你萬朵繁花,秋季還你一樹果實,冬季送你一樹堅強。
木秀於林的大樹,就是讓你無怨地仰望,並使身上熱血沸騰。它堅強地面對生命的考驗,狂風想吹彎它的腰,折斷它的技幹,每一次的進攻,除了帶走些樹葉,還有的就是,讓樹的腰幹更粗更壯,讓枝條變得更堅韌,更倔強。
乾旱想讓它屈服,樹關閉所有氣孔,任烈日照射,任土地乾裂,而深深扎入地下的根,仍能吸收地下的瓊漿,讓滿樹技繁葉茂,並且留下一方清涼。還有嚴冬的冰凍,還有雷電的打擊,還有野火的考驗……頑強的大樹都一一面對。它也有深情的願望,樹下斑駁的光影,是它在深情地述說,月下婆娑的影子,是它相思的不能自己的惆悵。
微風中輕輕抖動的樹葉,是它把遠方的人在輕輕呼喚,它與白雲悄悄地對話,是讓白雲把情箋送達。
樹木在那任意生長,不言不語,經歷百年千年。深深紮根於這片土地,靜靜地守望著一片天空,看慣了紅塵過往裡的悲悲喜喜,也歷經著歲月的輪輪迴回。傲然屹立,一份雄心傲骨立於天地之間。遇事不驚,一份坦然於胸中,風有風的來源,雨有雨的作用,霜有霜的原因,雪有雪的風景,只須在風中飛舞,雨中儲水,霜來知寒,雪中賞景。
享受孤寂,一份智慧在胸中,看慣了月圓月缺,經歷多了四季交替,鳥語花香鶯飛燕舞,聚聚散散離離合合,在生命的輪迴中,上演後,再落幕,然後再重複著輪迴。在每一次輪迴中,都上演著生命的奇蹟。
樹在這千年的輪迴中,默守著一份真純,一份執著,一份努力,一份豁達,一份追求,一份安然,從生到終,站成了一個風景,躺成了一道脊樑。
做人,就要象樹,活著是一道風
景,倒下是一根棟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