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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應該是我平時所思所想但不敢面對不去正視的潛意識,無論夢裡悲傷還是快樂,我都儘量忘卻,夢醒了無痕。新年伊始,做了一個細節過於真實的夢,以至於悚然驚醒,再無睡意。

我穿了一條及踝白色吊帶長裙,赤著腳,走在尚有殘雪的路上,路邊大排檔一張佔了一半馬路的桌子上坐了幾個人,面對我的座位上是兩個熟人,老李和小辛,背對著我坐的是一個穿了軍綠色大衣剃平頭的男人,背影很熟悉,我不由自主的轉過去一看,果然是P,他的懷裡坐了一個短髮細長眼睛的姑娘,被P用大衣緊緊的裹著,只露出一張年輕朝氣的臉,我呆呆的看著她,她疑惑的看著我,盛氣凌人的發問:她是誰?老李連忙乾笑著說:這是P的妹妹,他姐姐妹妹多,你別多想。

我是P的妹妹嗎?恍惚記得P只有兄弟沒有姐妹的?所以像我這樣的姐姐妹妹很多嗎?我轉身離開了,赤腳走在鋪著青石板的山路上,這條路崎嶇彎折向上,沿途都是青煙繚繞的寺院,原來這一轉身已到了普陀山,茫茫然,飄飄然,正不知從何處來,往何處去,身後有個聲音喊:姑娘!姑娘!你等等!我回頭一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裡邊套一件紅色毛衣的男人正快步向我走來,嘴裡還嘟囔著:姑娘你怎麼不穿鞋在這山路上走啊?這大冷天的,看你這身打扮,你該不會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他很快就走到我面前,一邊彎下腰去脫鞋一邊嚷嚷:快你先穿我的鞋湊合一下吧,這路邊的雪還沒化呢……

這男人溫文爾雅長的一表人才,看上去很有些面熟,咦?這不是小撒?難道是在拍綜藝節目?我東張西望的找攝像機,路上除了我們兩個卻並沒有什麼人,難道是隱藏攝像頭嗎?我心中忽然一動,剛才路遇P懷抱女孩是不是也是為了節目效果看我有什麼戲劇反應的?可我只是呆呆的走開了呀,這反應也太平淡了吧?這段會被剪掉吧?我急切的問:小撒,你們是在錄綜藝節目嗎?攝像機在哪?

小撒用看精神患者的眼神看著我:小撒?錄節目?攝像機?姑娘你在說什麼呢?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人往往在陌生人面前更能開啟心房,我忽然很有一吐為快的衝動,就把我和P之間分分合合的前塵往事都說給一個肯在大冷天把自己的鞋子脫給我穿的陌生男人聽,我不無悲哀的想起P從始至終都未曾正眼看過我這個雪地裡赤腳走的女人呢,是心裡眼裡都只有那個軍大衣呵護著的年輕女孩了吧?

小撒靜靜的聽我說完,嘆了口氣說:緣起緣滅,緣聚緣散,非人力所能左右,越是想得到,越容易失去,以你剛才所見所聞,為什麼不哭不鬧,卻來到這裡?是因為你心裡其實一直都知道,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就在你覺察到不對的時候,P一直都有明示暗示,他說他母親老了女兒還小家裡需要個顧家的女人照顧,你個性強勢獨立,又被他母親所厭棄,你們在一起不會和諧幸福,而你卻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看不到聽不到就當一切不存在沒發生,你卑微又絕望的對他說:你不娶我不嫁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這話何其天真?等真相明明白白的在你面前上演,一切早已塵埃落定,你無力迴天,所以你才會看似平靜的接受這一切,所以你才會心灰意冷的來普陀山求菩薩點化了。我的父母正在前面大殿禮佛,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他們。說著小撒向我伸出手來。

我心中冰涼一片,比這青石板都要冷,我看著小撒,忽然感覺他很陌生,定睛仔細打量才發現他果然不是小撒,只是形氣神很像的一個陌生人,這時路邊忽然轉過來一對陌生男女也都向我伸手抓來同聲喝道:跟我走吧!

我大驚,轉身往旁邊的岔路跑去,路越跑越窄,最終無路可走,眼前是懸崖斷壁,崖下是皚皚白雪,寒氣沖天,後邊的喊聲越來越近,真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我絕然的縱身一跳……

就醒了。

一身冷汗。我裹著被子睜眼看著黑暗的屋頂,一直看,夢醒了,人醒了,精神也該醒了,這個夢,撕開了偽裝,直白的揭露了兩個我不肯直面的問題,第一,我心裡早就清楚他有了新人,我們之間早已沒了愛情,卻一直鵪鶉似的逃避面對;第二,我正處在人生的岔路口,向左,是清心寡慾青燈古佛,向右,是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有可能重獲幸福,也有可能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到此為止吧,我們依然互相問候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只是少了那層親密關係,關係改變了,至少沒有變成互相憎惡漠視的陌生人,我應該祝福他能找到那個能自食其力不計名分不需要房產證上加名字願意為他操持家務贍養老人撫養幼女的好女人,畢竟我這麼自私是做不到這些的,果然得到與失去的,命運早就標好價格了。

這一生,要領略多少風景,經過多少坎坷,與多少人擦肩而過,又有幾人能一路同行呢,前一刻還溫柔纏綿,此後餘生卻無緣再見。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無盡悲涼。

我只是個普通的孤獨的患有抑鬱症還在努力掙扎著活下去的女人,我要的只是萬家燈火中能有一個亮著溫暖的橘黃色燈光的窗子裡,有人在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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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時光不老,我們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