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遺忘了;看得見得的,消失了。
我在二月的一個黃昏在家中打開了一本相簿,上面有我從初中到現在的所有照片,我似乎窺見了我繽紛燦爛的從前,又似乎我的生活就如此刻一樣平淡如水,回憶吹不起一絲波紋,我才意識到,那些看不見的與看得見的,都叫做時光。
午後,這是我很喜歡的時光,在一個當我在外找不到方向就無比思念的地方----家中,我向窗外眺望,看到遠處從我小時就一直靜默著的青山,再近點,是個橘圓,十月正是橘子成熟的季節,橘子紅了,秋,變美了。而入眼最多的是不遠處一塊一塊的麥田,他們沒有了往日的青翠長勢,只剩矮矮的黃梗證明著它們曾經燦爛過。望著空蕩蕩的麥田,這裡面曾經歡躍著我拾稻穗的童年的麥田,我有些孤單,我想我是想你了。
我想你了,朋友。我們有好幾年沒見過了,自打你去南京工作以後。
我在相簿裡尋找,沒有你,真的沒有你。我還是希望會有奇蹟出現,因為我明明記得你,彷彿不時能看見你,少年時的你高高瘦瘦帶著眼鏡,手指修長乾淨。可是那個秋天之後我真的再也沒看到你了,多年後的今天回想起你時會有種莊周夢蝶般的錯覺,你或許只是年少時的我心中的一個信仰,但我寧願相信你真的來過我的生命,只是風中誰在淺彈低唱:“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那裡呀,我們就這樣消失在天涯。”
我想你了,此刻我想的你,目光一眼就落到了你的身上。
你是我初中的同學,照片上的你緊緊地摟著我的肩膀,你說要和我做一輩子最好的兄弟,我激動地點頭。當我在高中奮鬥時你已經南下打工了,但為了偉大的友誼,在緊張的學習和辛酸的打工生活之餘,我們一直保持著通訊,相互鼓勵對方勇敢面對生活。
我記得高中由此回家,你剛好也回了趟家,我倆好不高興,我還送了你《泰戈爾散文詩選》和《鋼鐵是怎樣練成的》要你繼續學習,你也表示要多多看書,但……。大學時我去了另一個城市,有了新的朋友新的事情,你的信又來了,並且還夾了張相片。相片上的你站在大海邊,衣角被風吹起,只是海水是渾濁的。記得我們初中就約好以後一起去看大海。而你先看到了。你在信中說大海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樣藍,我有些傷心,末了你又說我們的友誼還會長存嗎,我第一次在回信中沒有了自信。事實上我們之間的話已經愈來愈少了,而後不知什麼時候,信,就斷了。祝福你親愛的朋友,我在心裡說,表情想微笑卻始終笑不起來。我想我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可以再聯絡嗎,只是應該怎麼開始。
窗外的天空越來越暗了,我已經在窗前坐了有些時候了。我在相簿裡已經找到了許多人,這些人中有些人還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知道我什麼時候歡笑什麼時候哭泣,有些人卻怎麼也清晰不了了,儘管我還捨不得。是的,我捨不得,捨不得時光中的你,捨不得有你在的時光,你在別人的時光裡還好嗎?
起身,會有怎麼的憂傷怎麼的歡樂,碰見怎樣的人,看我們繼續在時光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