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守護者

這是一方名為家的貧瘠、破碎的山河。 山河之中，一道瘦弱、矮小的身影佇立在那。她以自身精神氣血，化作消融上天降下的災禍的屏障，撐起這方山河的一片天，給這方山河一片歲月靜好。

她是這方山河的守護者。

她是我的母親。

還記得那年夏某日，一親戚帶來父親進了醫院的訊息，當時母親聽完神態慌亂，霧氣迅速盈滿眼眶，淚水滑過臉龐。她企圖拭去眼淚，眼淚卻像決壩的河堤依舊成流，嘴裡唸叨著:“怎麼辦？這樣子怎麼辦？”在房間踱來踱去，盡是束手無措的樣子。

父親大病過後，體質羸弱，做不了體力活，母親不得不為一家生計從鄉下來到縣城，用雙手撐起一片天。

數年後，我來到縣城讀高中，母親也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她。

母親在一個肉丸店工作，我去她那裡的時候，正值人流高峰期 。熙熙攘攘的人群，瘦弱的母親穿梭其中，細密的汗珠匯聚成流，她也顧不上擦拭，任它肆意。 下班後，我跟母親說，你這挺累的。母親微微一笑，這的確，但真正累的時候，兩三個小時都不能坐一下，不過，挺挺就過去了。我啞言，微怔，從當初遇事就慌的母親已經能坦然扛下生活的苦，她花了多長時間去改變自己，半年?一年?兩年?我不得而知。

在母親住宿的房間，我發現了許多瓶子和紙板，我問母親哪來的這麼多，母親笑了笑說，晚上下了班在街道垃圾桶撿的，積少成多，然後賣給收廢品的老闆，一月也能攢上百元。下了班就好好休息，撿什麼瓶子，我輕聲說。母親依舊微笑，能攢一點是一點，給你零花啊。

涼風微微，月影遙遙，已是零點有餘。街道一家燒烤攤，母親在幫忙清洗餐具，晚上十一點去，工作兩小時左右，一月八百。對此我極力反對，向母親闡述這麼晚睡的危害，可母親以已經做了半個多月為由，說，我總得做完這個月吧。

母親出門在外這些年，從沒敢捨得花錢。如果我是吉尼斯記錄評委，我會為母親評一個多年年支出最少保持者。母親的衣服、鞋子是別人送的，扎頭髮的皮筋是自己做的，除了小些必需品，吃的穿的幾乎沒買過，處處省著。

母親，簡單的二字，卻承載這世間的千般勞累，萬般愁苦。

然而母親終究沒能抵過上天的法術——歲月流轉 ，歲月消磨了生機，染白了青絲，漾起了皺紋，蝕化了皎齒。

母親老了。

夕陽西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