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梅花

題記 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天使，在現實中只有善良的女性。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種愛是永恆？不是愛情，而是母子之情……

北方的冬天，凜冽的寒風颳著，天空中飄著小雪，都市夜晚的街上早已失去了往日裡的喧鬧和人來人往，寂寥的大街上只有幾個急著趕回家的身影。此時在一幢叫月亮灣的公寓樓頂，一個身影在晃動，旁邊酒店的燈光，映襯她的臉上，朦朧中看清她的模樣，齊耳的短髮，眉目清秀的臉上，慈眉善目，眼睛大大的，白淨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和落在臉龐上的雪花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淚 ，哪是雪花……

她身材有些高挑，體形有些豐滿，年齡二十七、八歲模樣。哀怨的眼神中，不時地從樓頂向下張望，她試著縱身一跳。她內心的孤寂顯得與酒店旁燕歌笙舞的氛圍，格格不入，空曠的街道，冰冷的夜，誰也不曾會在幽暗的樓頂有人在晃動。在都市高樓矗立的夜幕之中，她顯得如此渺小，雪花落在她的頭髮上，融化之後，與她的秀髮冰凍在一起，她的衣著單薄 ，她佇立在寒風之中很久很久了，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她抽泣著，身體也在激烈地抖動著。突然，她跪在地上，仰面而泣，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兒呀，媽媽不想活了，可我也舍不下你們兩個呀！”往事一幕幕湧上她的腦海之中。

她出生平原一個鄉村中，村名都是以村中族姓多的命名，村中李姓最多，就沿用了“李寨”這個名字，何時起的這個村名，無從考究。她姓李，父母起來一個很俗的名字“梅花”。到了十七、八歲時，梅花出落得亭亭玉立，也是遠近聞名的美人一個。那時農村大多還是媒妁之言。父母很本分，父親有北方人的豪爽、剛烈、仗義，加上在村中做些生意，家境殷實，因此登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最後相中了一個鄰村的一位後生，村名叫陳莊，小夥子叫陳良。這樁婚姻就算定了下來，按照農村的風俗習慣：找媒人--上女方家提親---相親---定親---男方送大禮給女方---選好日子---成婚。梅花到了20歲就嫁給了陳良。結婚前幾年，陳良取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關懷備至，用心呵護著，小兩口相敬如賓。陳良家幾代單傳，爺爺、父親都是公務員，在陳莊是富裕人家。梅花三年之內為陳家接連生了兩個大胖兒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過著，也讓左鄰右舍羨慕不已。陳良在城市做生意，開始隔三差五回家，家中有嬌妻愛子。開始他督促梅花和兒子搬過來和他一起住。善良的梅花，認為相夫教子，孝敬老人是她的職責。她說：“爺爺、奶奶年邁，你又是獨子，我在家替你盡孝道。”如今兩個兒子都很聰明可愛，茁壯成長，梅花每天都很享受這美好日子。最近這幾年，陳良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梅花內心還是很充實，母子之情超越了夫妻之間的感情。不覺中結婚七年了，梅花在家撫養著孩子，替陳良照顧著老人，讓村裡人對陳家能娶到梅花這樣的好兒媳讚不絕口。一度讓村中人娶媳婦時都以梅花為衡量標準。

一天晚上，陳良風塵僕僕地趕回家，對梅花說：“兒子已經懂事情了，明天我獨自帶你到城市去遊玩一番，來彌補七年對你的虧欠.”在丈夫一再懇請下，望著酣睡中的兩個兒子，她同意了。第二天早上，她再三叮囑婆婆，照顧好兒子，她隨陳良啟程了。

思想單純的梅花，在車上緊緊抓住了陳良的手，腦海中勾勒出丈夫為自己創造的浪漫，憧憬著，嚮往著。當她尾隨丈夫到了住處，陳良的臉上露出了難以名狀的表情，大廳里布置得相當豪華，梅花結婚七年很少到城市來，裡面的佈置深深吸引著梅花，梅花仔細打量著房間。陳良唯唯諾諾地說：“梅花，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梅花推開臥室時，陳良想阻止，神經有些緊張，但已經來不及了，臥室的一幕，梅花頃刻間，嘴巴張成了“O”型，眼睛睜圓了。臥室中躺在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枕邊躺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扭轉頭看到陳良耷拉著腦袋，梅花剛才的興致早已跑到九霄雲外。霎那間，胸口發悶，頭腦發脹，感覺天旋地轉，一下子暈倒了。等她醒來，陳良手捧一杯水站在她身旁，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說：“梅花，這麼多年我對不住你。寂寞難耐之日，我就……誰曾想杏兒把小孩給我生出來了……”

梅花奪過杯子，一下子潑到他的臉上，就像發怒的母獅一樣，暴跳如雷吼道：“這是理由嗎？七年了，我在你們家做牛做馬一樣，替你照顧老人，撫養孩子，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嗎？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你這個天殺的。”氣急敗壞的梅花，舉著凳子把大廳裡砸了一通，電視、冰櫃、吊燈等頃刻間一片狼藉。望著眼前的陳良，七年來，難道這個就是讓我每天日夜牽掛、思念、提心吊膽的夫君嗎？七年來，我心甘情願為他這個家的付出，難道他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嗎？七年來，夫妻風雨共舟，難道他沒有一點感情嗎？梅花感覺眼前這個男人是多麼骯髒、卑鄙、齷齪。此時，死亡的念頭佔據了她的念頭，她奪門而出。

出現了片頭夜幕中的場景，最後梅花的理智戰勝了她的衝動，為了這種男人輕生不值。為了孩子應該和陳良、杏兒談談。三人靜坐下來，杏兒抱著懷中的孩子，連看梅花的勇氣也沒有。陳良說：“梅花你有什麼要求？我會盡量滿足你。”梅花揉了一下紅腫的眼睛，輕蔑地說：“你償還的起嗎？感情能用物質可以衡量嗎？我離開這個家，我只希望你和杏兒能善待兩個孩子。等孩子懂事了，你告訴他倆，媽媽離開這個家沒有想你索取任何賠償。”雙方達成了離婚協議：1.梅花淨身出戶；2.陳良、杏兒不能虐待孩子；3.五年之後，梅花、陳良誰經濟條件好，孩子歸誰撫養。看到這樣的協議，杏兒這樣膚淺的女人，竟然發出了爽朗的聲音，陳良用眼神剜了她一眼，她才感覺有些失態了。當陳良看到梅花毫無猶豫地寫下名字時，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

第二天，陳良、梅花隱瞞了真相，主要是梅花怕孩子知道後，抱著大腿慟哭會讓她受不了。小兩口手挽手回到家中，兩個孩子看到母親，急忙忙跑過來，撲入懷中。梅花強忍住淚水，把孩子攬入懷中，用力地抱緊，親了一下兩個孩子的小臉蛋，說：“大寶、二寶想死媽媽了。明天媽媽就外出了，等我回來，我會給你們買很多很多玩具，在家一定要聽爺爺、奶奶、爸爸的話。”梅花說著，在行李包中拿出兒童玩具，懵懵懂懂的兒子，沒有明白媽媽說話的含義，畢竟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頑皮的兒子，拿著玩具興高采烈地邊喊邊叫地跑了出去，向他們的小夥伴炫耀去了。梅花看著活潑可愛孩子的身影，眼淚奪眶而出。在堂屋裡四位老人正在說落陳良：“兩個兒子這麼大了，梅花過門七年，哪一點配不上你？你竟然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不怕遭報應嗎？”婆婆握緊梅花的手說：“梅花，這個家我和你公公為你做主，我們陳家就認你這個兒媳，別人我不會讓她進這個家門。”梅花忍住悲痛，故作鎮定地說：“爸、媽這麼多年，我可能做得不好，要不，陳良也不會拋棄我。我倆都是成年人了，我倆離婚手續已經辦理了。我現在沒有能力撫養孩子，希望我離開這個家，不要讓孩子受委屈。”她用力掙脫掉婆婆抓住她的雙手，步履踉蹌地走出了家門，身後傳出婆婆一聲揪心地哭喊：“梅花，我們陳家對不住你呀！”梅花擦拭了一下眼淚，心如同萬箭穿心一樣劇痛，向她孃家走去……

梅花趕到孃家，當她看到母親那一刻，淚水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她緊緊地抱著母親嚎啕大哭，哭得悲痛欲絕，在孩子面前的堅強都是偽裝。性格剛烈的父親聽完女兒的描述，氣得牙齒都把嘴唇都咬破了，手持劈斧，喊了一聲：“李興（梅花的弟弟),去召集一下家族的人，我們今天要到陳家討個說法，難道我們李家沒有人了嗎？”李興氣呼呼地說：“今天我要和陳家拼了，沒有這麼欺侮人的。”說著向大門走去，梅花馬上追趕上去，並把大門栓了，用身體擋在了弟弟的面前，說：“弟弟、爸爸不要去了。倆個孩子還小，我不希望孩子長大以後記恨於我。”憤怒的李興說：“這個時候，你還幫他陳家說話，他考慮過你的感受嗎？”李興把梅花推到一旁，奪門而出，氣得失去理智的父親手持劈斧，緊隨其後。梅花身單力薄阻止不了，這個善良年輕的母親，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一頭撞在了大門上，血立刻湧了出來，父親連忙把斧頭丟一旁，一個箭步衝上來，把梅花抱入懷裡，老淚縱橫，把頭埋在女兒身上，大聲痛苦：“我的傻閨女，你不想讓爸媽活了嗎？老天爺，我女兒的命真苦啊！”善良、慈祥的母親，被眼前的場景嚇呆了，已經嚇得癱瘓在地。梅花及時包紮，並無大礙，用她的自我犧牲，制止了兩個家族的械鬥。

從此，兩個村莊五年之內再沒有梅花的身影，但是依然有她的故事：有人說她在南方打工，依然苦命天涯；有人說，她剛開始擺練攤，現在已經是幾個鋪面的老闆娘；有人說，有個知名小說家，以她為原型，寫了一篇紀實小說，感動了一位老闆，結為伉儷；還有人說，心靈手巧、心底善良的梅花，在打工時，遇到一位喪偶的中年男子，兩人情投意合，兩人共同創業，兩人恩恩愛愛，在都市中安了家。

時間飛逝，一眨眼五年已過，梅花的故事在村落中已經快被人遺忘了。此時的陳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華，家境殷實的家庭，陳良在一次車禍斷送了所有，陳良性命搶救了過來，雙腿已經殘疾，也斷送了這個家庭的經濟來源。家道中落，靠他父親的退休工資維持生活。在一個早上，他的杏兒也從人間蒸發，從此杳無音訊，女兒也留了下來。孤獨無助之時他會想到梅花，他經常做夢，夢到梅花又回來了，說夢話也經常喊梅花的名字。以前溫馨的畫面經常在他腦海中閃現，如今面對冰涼的輪椅和雙柺，一個不足四十歲的男人，後半生怎麼過？憂鬱的眼神經常哀聲嘆氣，他也經常悔恨、責罵自己：“這真是遭到了報應了。”

年關將至的一天，農村的過年氛圍已經很濃。梅花的兩個兒子，一個10歲了，一個八歲了。這五年孩子所經歷了集萬寵於一身的少爺般生活到如今冷落到沒有爸媽疼的淒涼境地。每天還要照顧在輪椅上的爸爸。母親的模樣在孩子腦海中隨著時間的流逝由清晰到模糊。兩個兒子坐在院落中，目光呆滯地望著門外，若有所思。這是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緩緩在大門口停下，走出一位身材高挑，齊耳短髮，慈眉善目，很有氣質的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徑直走到院中，看到面黃肌廋、衣衫不整的兩個孩子，眼淚撲簌撲簌地滑落，她俯下身子，把兩個孩子攬在懷中，失聲痛哭：“兒子，五年了，媽媽每時每刻都在想念你倆呀！媽媽想念你們心都快碎了。”

故事寫到這裡，應該到處結束，而真實的故事是這樣：梅花發現陳良婚外情之後，在陳良百般折磨、威逼利誘、萬般無奈下離婚。我為什麼把她的故事記錄下來，她離婚時，她主動提出淨身出戶，“不能讓兒子長大後看不起母親。”這是一個年輕母親最樸實的語言，我聽到她的故事，為之動容，這也是這個時代所缺失的東西。十年過去了，陳良和杏兒在現實中快樂自在地活著，而梅花的歸宿找個男人草率地把自己嫁了，而今苦命天涯……該受到譴責、懲罰的卻在享受生活；值得同情的反而命運更悲催。

我寫這篇文章的衝動：1.有書生義氣；2.有俠義心腸。現實中不堪的命運，能有一個美好的憧憬。

此文向善良的女性表達我的敬意，也願天下沒有不幸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