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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老是想起小時候的事,小時候在農村長到十歲,所以家鄉和童年的事還清晰地留在記憶中,不能忘記是因為吃著家鄉的糧食和喝著老井裡的水長大,血管裡流著家鄉親人的同一宗血脈,吹著家鄉田野的風和聽著雞狗牛羊的叫聲,受著淳樸真摯的童年母校教育,那些陪伴孤獨童年的有趣玩伴,骨血中還留著故鄉山川草木的基因,怎麼能忘記,所以常常記起。

小時候一到夏日傍晚,我和小夥伴在巷道西口院牆根等著田裡勞動的父母回家,黃昏的夕陽斜斜穿透空氣中的霧靄,使遠處的山巒、田野、樹林、牛羊蒙上了一層金色的餘暉,遠處的田野和大山沉浸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奶奶已做好了晚飯呼喚弟弟去看田間勞作的家人回來沒有,我們看到南山半山腰的小路上有陸陸續續扛著工具、揹著青草、趕著牛馬驢騾絡繹不絕的鄉鄰往村子走著,不一會都到了村子,一時巷子裡便雞鳴狗吠羊咩牛哞的聒噪熱鬧了起來,這些情景匯聚成了這首《暮歸》:

夕陽晚照餘暉斜,炊煙裊裊羹飯熟。

南山半徑牧牛歸,雞狗牛羊一時噪。

小時候我和我媽還住在農村,那時候大概一、二年級吧,我們那兒屬於山區氣候,氣候稍涼麥子成熟收割稍晚,有一年秋天到了麥子收割時節,學校也沒通知突然放假半天,可把我們高興壞了,因為學校老師們家裡的麥子也成熟了要在幾天內搶收,要不然麥穗太熟糧食會撒在地裡,我中午放學回家一看我媽在山裡幹活也沒回來,豪不猶豫燒了一小壺水、帶了一個饅頭和西瓜給我媽送去,我知道她去了比較遠的山地,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選擇走半山腰的捷徑,因為小時候特別恐高,所以選擇了山溝底裡的大路,出了村子朝西走,經過右邊的幾個白楊樹園,左邊一個小小的打麥場,再走過一片荒地,然後到了大隊鄰村的一片田地,田野裡各種莊稼都成熟了,黃橙橙的麥田鼓著飽滿的麥穗,風吹著麥浪特別美,綠油油的菜籽垂著重實的腰身,一壟一壟的土豆秧結實的生長,很快便進了山裡,然後在朝南的大路上一直往裡走,右面緊挨著山腳,左邊是一條深深的溝壑緊連著東面的山,山上也種滿了一田一田的莊稼,不時會看到村子裡的人在田裡勞作,除了害怕從山上的草叢中有壁虎或蛇爬出也不寂寞,一路興奮的很快到了我家的田地,遠遠看見了我媽,我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媽,我媽專心幹活聽到我的聲音很驚訝,回頭看見我提的水壺和吃的,又熱又渴又累的她感動得嗓子哽咽眼淚打轉,問我怎麼不上學,我就說學校放半天農忙假,我媽聽了特高興,所以我這事做的特到點子上,我媽為這事把我誇了好久,又在我爸跟前給我擺功,現在說起來還說當時一聲媽,回頭一看那麼小還知道給她帶水和吃的,把她感動壞了。所以這首《小女南山送餉》回憶我小時候和我媽媽的一幕:

麥黃時節人倍忙,南山溝裡烈陽灼。

孤母田間勞作苦,人困飢乏口生燥。

忽聞一聲喚母聲,稚女攜壺餉送田。

汗蒸如聞沐涼風,此景遙記憶一生。

又想起小時候農村五、六月是最好的季節,田野裡一田一田綠油油的莊稼間著金燦燦的油菜花,這時候人們忙著給長勢旺盛的莊稼澆水,我們這些小孩子最高興,看著一渠一渠的河水咕咚咕咚灌進麥田,彷彿都能聽見麥苗拔節生長的叭叭聲了,上游水庫的小小青蛙被河水衝進田間,又從田裡爬到了地埂密密麻麻的特嚇人,白胖鮮嫩的甘蔞也被河水衝出了地面,吃在嘴裡脆生生的甜脆味,這時候又粗又甜的蕨麻也成了我們必嘗的美食,遠遠望去綠油油的豆苗手拉手結著薄薄的豆莢,一溝溝土豆秧開著紫色的花,一畦一畦的油菜花給田野塗上了金黃的色彩,高高的白楊樹開著紅色清香的穗花,喜鵲在枝頭喈喈的叫著呼喚巢中的孩子,家鄉的《田間六月》是最美的季節:

禾田麥苗綠畦長,小兒農家田間忙。

幾渠河水淌進田,麥苗咕咚拔節長。

甘蔞甜脆蕨麻粗,滿地指蛙處處爬。

豆苗芋花油菜黃,高樹白楊鵲巢雙。

寫到這兒又想起我媽給我們小時候做的零食青糧食,就是在麥子剛剛成熟飽滿還未變黃的時候採上一把,顏色還是青綠色的飽滿顆粒,把麥芒和糧食皮搓乾淨,然後用大火鍋內炒熟,小時候因為吃不到別的零食,所以家家戶戶都要乘這幾天給孩子們做這樣的零食吃,我媽每次炒熟都放三個碗,然後給我們兄妹三人分得勻勻的,生怕我們吵鬧,尤其是我每次都無賴的怕我媽給哥哥姐姐多分。

之所以把這些平淡淳樸而又遙遠的記憶寫出來,是因為這些小時候的記憶總是像電影的影像一樣常常在腦海浮現,就如小時候鄰居張鳳梅教我認字,弟弟張慧勤陪我趕牛,我常常下午吃完飯都會轉悠到對門丫嘍子家,嬸嬸見我都會問XX娃吃飯了嗎?她會在我的名字後面加一個娃。我們那個年代因為生活條件不好,所以吃飯穿衣是大事,人們見面的問候語都是你吃飯了嗎,是指單純的吃飯,跟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意思有些差別,故事講廉頗雖然飯量可以,但連上三次廁所說明廉頗已現老相,不適合官復原職再做國相。也不是現在很多人已把吃飯引申到了別的意思,不明白中國人什麼事都不正大光明說清而是要把意思弄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記憶中那些真實的村子和鄉親,那些坐在田埂邊吃過的蕨麻蘿蔔辣辣甘蔞的菜根香,那些田野的莊稼隨著季節由綠變黃,再在打麥場變成一個一個麥垛,滿場的麥穗被碾子滾壓後,鍁板揚起豐收的喜悅留下一堆堆沉甸甸的穀物,春天的播種預示著秋天的收穫,這些真實的經歷不可被歲月磨滅和忘記,總是清晰而又明快的回憶起淳樸而又簡單的日子。

人生就是這樣一個一個十年堆積的歲月,過去每一個十年都是今天呈現的所有過程的堆積,有因必有果,我女兒有一次說你為什麼要把這些無聊的東西寫出來,我說憋在肚子裡難受啊想要傾訴,就如我媽年輕時候說,如果我有文化就把受過的苦都寫出來,我女兒驚呼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其實也不完全是。2020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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