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團圓,適齡青年們最怕“人生三問”——你有物件了嗎?什麼時候結婚?打算什麼時候生娃?環環相扣的靈魂拷問,待你回答了一問,還會有更高的期許。好在我們終於熬過了苦難的光景,直接越到上有老、下有小的困難境地。饒是如此,過年期間的串親戚,必不可少。與多年未年的好友相聚,吃飯、唱歌、打麻將,自是好不快活。
小時候,唱歌是一種羨慕在歲月的長河裡,兒時的快樂數不勝數,尤其是放學回家路上的串串歌聲,陪伴我們走過春秋冬夏。那時候,歌聲飄蕩在綠茵小道,散落在熱汗蒸騰的麥秸圍場,搖曳在人頭攢動的村社戲臺。
小時候的唱歌,總能帶來酣暢淋漓的快感。記得學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班放學都得先在國旗杆下集合,再由班長帶著孩子們,一路放歌,走出校門。我們便踏著東倒西歪的正步,嘶吼著經久不衰的老曲。
低年級的孩子由老師現學現賣,“小小牽牛花啊,開滿竹籬笆啊”,“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高年級的大哥哥姐姐就比較上檔次了,唱的都是高亢的革命進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一路走一路唱,就算出了校門沒有結尾,也是無傷大雅的。班上總有乖巧的孩子會一直唱到副歌部分結束,當然更多地屬於濫竽充數。
放學唱著歌出門的方式,很是鼓舞學生的鬥志。既能結束半天的學習煩悶,還能在嘹亮的曲調中陶冶情操,更重要的是每每回家都是無憂無慮的。唱歌途中,大傢伙彷彿一掃課堂的沉悶。嚎完一曲,肺活量練出來了,肚子也早已造反,回家吃飯定能多幹兩碗。
長大後,唱歌是家的溫暖這樣的美好生活,在進入新的初中後戛然而止。也許是唱歌太顯小孩氣,也許是寄宿制學校湊不夠人數,每天的放學唱歌按下暫停鍵。但是,對歌曲的熱愛,延續到每週末回家後的閤家歡。
老爸是個樂天派,自幼喜歡各種文藝活動。寫寫字、做做詩,偶爾唱個小曲助助興。那是本世紀初的中國,VCD、DVD剛剛進入大陸,眼看著別人家唱跳,老爸一咬牙一跺腳,揹著媽媽就去買了這個奢侈品。雖說要冒著被媽媽嘮叨的罪名,但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唱歌故,二者皆可拋”。
在他鍥而不捨的研究下,DVD裡的唱歌還還發出更多功能——打分系統。於是,我和姐姐加上老爸,便有了家庭歌喉PK賽。一旁的媽媽總是嗤之以鼻,從來不屑加入,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我們的熱情。那些日子,我們點得最多的,是刀郎的經典歌曲《阿瓦爾古麗》、《送戰友》、《2002年的第一場雪》。
我們紛紛化身滄桑歌手,“遙遠的人,請問你來自哪裡?”。年少不知戰友情,只顧旋律和音色,比賽的結果很是出乎意料,基本上按年齡長幼排下來。老爸因為吼得賣力,演得投入,即便是歌詞基本不對,曲調基本不會,但系統打分卻總是最高的。我和姐姐就難分伯仲了。一曲唱罷,不能盡興的家人們,繼續下一輪的比拼。
現如今,唱歌是中年寂寞越是人生低谷,越是想念內心最柔軟的存在——家。大學裡想家,一頓電話煲了卻牽掛,每年的寒暑假還能回家充電;工作後想家,拿起電話卻難以啟齒,一堆煩心事不想說給爸媽,中年人的艱辛冷暖自知。
長大一些,社交聯絡開始多起來,與同齡人的歌唱總有種帶著任務的感覺。或者是為了照顧朋友,或者是日常工作需要,唱歌雖說有了固定的場所,但是卻難尋當年的愜意舒適。好一點的朋友,可以一邊酣暢抒懷,一邊酩酊大醉。一曲信樂團的《離歌》,抬高了八度的迷之自信。少年時的偶像周杰倫,給我們提供了中華大麴庫。
再往後,隨著4G升級,手機普及,網路社交更加多元化。全民K歌、短影片平臺的興起,更是讓練歌房墮入塵埃。隨時隨地想唱就唱,無差別無侷限的演唱,讓唱歌走進千家萬戶。父輩們從剛開始的牴觸,到逐漸接受,再到爭先恐後的互動模式。在短影片盛行的今天,唱歌、跳舞無處不在。
然而,就算我們再刷手機,坐臥側躺,內心卻總是空落落的。因為家人們天各一方,父母留在家中,我們漂泊在外。一根無形的線牽動著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感受彼此。如今,工作初定,家業未成,每每失意,總能想起這份親情。似一杯香茗,徐徐散開,久久回味。那些人生的艱辛,此刻顯得就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