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藝人是一個階層。
只是這個階層無比的特殊,幸福感極強。在這個群體中,人是為了一門手藝打磨一輩子,至死方休的。世界之大,選擇之多,手藝人只委身於其一。所以,這個階層更像是一種境界,達到此境界,一切安然。
不為世俗標準而活,其實是很難得的,需要有很強大的信念,去樹立自己己的價值觀念。人生本該多樣化。在手藝人看來,人生都很慢,一輩子只做好一件事,人生只愛一個人。沒有人知道自己能話多長時間,多活一天,就能多幹一天自己喜歡的事。因為有一門專注的手藝,才不會為時間的消逝而恐慌,時間的作用是為手藝加冕。人本來就這麼簡簡單單,很小的事情,用生命去投入,就會有永恆的價值。
不只為謀生,而是人生價值的追索。這些價值是不能用常人的計算標準去衡量的。
他們有人拙,有人痴。有些是舊時代傳承下來的手藝人,做著與社會脫軌的工作;有些是新時期的手藝人,更接近設計師甚至是藝術家。有些是運用各式各樣的技巧,有些以手藝為生,有些則把手藝作為生命的調劑,以抵抗這個時代的倉促,消減這個時代的無力感。
炫耀技巧就失去了靈魂。
儘管都在竭盡全力地呈現最好的手藝,但任何時候,技巧都不是最重要的。它是潤物細無聲的東西,是承託情感的無形之手。如果我們見到他們的作品並感到震撼,那麼他們便不需要解釋其中的一道道工序,可我又不捨得忽略這其中他們的付出與努力。但我相信,最高的技巧就是看不出技巧,或者說技巧都含在了作品之中。
無論是什麼,不必拘於貴賤,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普通物品,在善用者手裡,都像有了靈魂。打動我們的,不是他們能做出如何巧寺天空的物件,而是手藝人深刻理解材質的本性,順意為之。
他們的手藝雖然毫無關聯,卻又息息相通。他們要專注於手藝,同時要有手藝之外的東西,這是讓他們與眾不同,也是讓我無比著迷的地方。
他們從不省略,不做減法,不怕重複。他們是要有一些我素的極端個性,甚至是一廂情願,才能避開紛擾,抵擋誘惑,忍受得了孤獨和單一,並懷有一顆偷著樂的心。
在每門手藝中,我都能感受到禪意,這是手藝人對這個世界最深情的表達和最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