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話中成長

人的一生說多少假話無法統計。有些假話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故意編造謊言，這種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天才知道你在說謊。而我所說的假話完全是被動的，不得已的，為了你好的。雖然往往沒有實現——卻可以說是假話中的真話。

這些真話在真實的環境下發出的美好心聲——

比如說：“我一定要努力學習。”我們常聽到的很多“決心”等等。說完就去睡覺了。幾乎馬上就忘記了。這種積極向上的決心和承諾，聽到的人都非常開心。不會有一天鄭重向你說：你不是答應我努力學習了嗎？怎麼又考這點分？

這只是淺顯的，不十分恰恰當的例子而已。在此聽的和說的人都不會達到真正的認真，所以也沒有怪罪的——

有些假話無傷大雅，沒有什麼壞處,反而是好的開端——這樣好的苗頭，怎麼能夠讓她還沒有開始就泯滅掉了，而像一種粘合劑似的包裹著車輪一路飛奔向前；又如同一朵浪花一樣，輕騰跳躍著——雖然抓不到浪花，但能看到它——它真實存在著。那水聲叮咚，那麼清脆： ——“嘩嘩”——“啦啦”——有著節奏似的。

大家都是愛聽水聲的——

過去我們就在這種美麗的浪花包裹下 ，在生活非常貧窮的漫長時光中度過了快樂的童年。

我的父親已經八十高齡。父親可以說是抽了半輩子的煙，喝了一輩子的酒。父親小時是個淘氣包，不願意上學，他的書包裡只有乾巴的兩本書。他成天和小孩子打仗，我奶奶常常被叫出去，讓被他欺負的孩子的家長訓斥。

國高畢業。父親也不找工作，整天無所事事，對未來沒有什麼計劃和打算。後來生活所迫只得在家織布，邊織邊賣維持生計。後來實在無法生存才去找工作。（以父親的文化很好找工作，父親不願工作的原因是怕受管制。）

父親最有福的是白撿了我的母親。用我母親表哥的話說：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我媽媽即有才華（念六年書，還會識歌譜）又漂亮。更重要的是身體特別強壯，充滿火熱的青春氣息。我大姐看見媽媽年青的樣子：坐在外面，挽著兩個粗壯富有彈性的雙腿，一邊幹著活一邊和鄰居大聲的說著話。

十八歲就嫁給父親的母親，十九歲就開始陸續生下我們九個子女。(現在我們養一個都費勁，一個是計劃生育，另一方面也在考慮如何來養。)由此我想當父親生我們這一幫，難道他不害怕？拿什麼來養我們？那時沒有計劃生育，另一方面父親也不考慮這事。並且對我們還各個重視。特別是當我們生病時候，更看出父親的著急與關心——他總用溫暖大手掌扣在你的腦門上試著你的體溫，——那種感覺別提有多幸福了。(現在想想猶如昨日的溫馨……)如果真的發燒得很厲害，不管三更還是半夜抱著你就上醫院。連母親都嫉妒父親對我們的愛，總說：你爹對你們比對她都好。(我們最大的哥哥四歲出麻疹死的，喪子之痛可想而知。奶奶從此不離家，好好照顧我們)

父親不經常在家的 ，去鄉村工作，那時叫蹲點。有時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次。我們小時總是鬧著父親，讓父親說了許多謊話來應付我們。有一件事，父親做得理所當然（或許也難受，我現在理解他）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奶奶和父親常常吃著“小鍋”。在八印大鍋貼一圈玉米大餅子中間蒸一小盆大米飯，這小盆大米飯是放在小飯桌上，小飯桌固定在奶奶身邊，奶奶往前一湊吃著現成的好飯。父親在家也和奶奶一起吃。(父親是孝順的兒子，從來沒有聽他說過奶奶。奶奶活到72歲過世，我沒有看見父親哭，只發現他背朝著我們，橫躺在南窗下許多天……)我們對這種狀況已經熟視無睹了，也形成了一種必然。當看著他們吃時，我們卻常常聽到這樣一句話：“你們吃時再後頭呢！”（還是心裡難受。做‘賊’心虛）當時我就覺得你們吃你們的——你們是大人，是我們的天，應該吃的，何必解釋呢！可是為啥母親不能吃呢（小鍋太小，母親又很能吃吧）妹妹小時也偶爾和奶奶吃小鍋。後來有一天妹妹也有了妹妹，妹妹就不受“寵”了，沒人重視了。妹妹就整天地哭，越哭我們越煩，就不願照顧她。只有父親回來時，是妹妹最開心的時候，也是她告狀的時候，更是她朝父親要東西的時候。父親慈祥而耐心地聽著我們絮絮叨叨的“案子”（可他從來沒有給我們斷過案。）和藹的答應著我們的要求——不管有多些盼望的事父親都會統統應承，彷彿要天上的月亮父親也會說：“行”。

其實我們那有哪種夢幻的想法。妹妹撒嬌的摟著父親的脖子賤賤的說：“爹，夏天給我買一雙涼鞋！”又說：“過年做新衣服。”常常是最小的三個圍在父親的身邊，抱大腿的，摟脖子的，在父親身上玩耍。有時從父親兜裡掏出點零錢跑出去買糖。“大票”我們從來不敢動，“鋼堆”我們花得肆無忌憚，即使被父親發現也知道不能怎樣。有一階段供銷社的店員看不慣了，告訴父親說：你家孩子總買糖。父親還是沒有說我們。我們知道後卻有所收斂了。我們這樣的花“小錢”也許是“報復”父親吧！有求必應的父親大多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漸漸的我們也成了習慣，從來也沒有追究過他的失信。還是不斷的要求著他——總是要求，要求完了，父親答應了，我們也就快樂了，該玩玩去了。第二天又有新的要求，“舊”的要求連我們自己也忘記了。現在想想父親太明智了。如果父親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現在家裡沒有錢，連糧食都沒有了，柴禾也不夠燒了。或者訓斥我們不懂事——我們該多麼傷心。我們還小，我們要的是希望啊——沒有了希望，我們還能做什麼？

接父親下班回家也是我們的樂趣之一。

在樹林帶的一頭，我們的眼睛穿過樹與樹的縫隙，儘量向樹林深處望去，騎車的人身影在裡面時隱時現，希望在最遠的地方發現父親，然後飛奔而去，以最快的速度達到父親身邊，可以早一些坐在他的腳踏車上。雖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也要尋求那種最高享受——那種歇息的快樂。低頭看著地 ，腳踏車在行進中刷刷的划著直線，有細有粗，那樣高低不平的土地顯得如水的平滑而帶有骨感。同時耳旁邊的嗖嗖小風，吹得你那麼的舒服。還可以盡情的觀賞樹林兩邊的莊稼地：玉米 ，高粱……

抬頭仰望身邊高大的父親——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父親不僅有足夠的力氣馱你。如果遇到什麼突發事件 ，父親的長腿一支，車子就會穩穩地站住。所以看著前方真希望家——再離遠一些……（接父親回家也是接他或許給我們買吃的）

正如奶奶所說：“你們吃時再後頭呢！”這其實是無意中最大的承諾真真切切的兌現了。大人真有眼光，有預測功能啊！

現在我們不但天天吃上了大米飯，白麵饅頭。我們甚至都吃膩了。我還常常買一些玉米麵蒸玉米窩頭。（最有利於身體健康了）還住上了樓房。小時眼饞奶奶吃“小鍋”，現在想想整天守著火盆的奶奶真可憐！奶奶非常瘦，奶奶的手是青筋暴起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也是上輩人常說的一句話。在那種缺衣少糧的狀況下，活得：活蹦亂跳 ，歡快暢漓，常常為吃一頓餃子而歡呼，雀躍著。我們拉鳳匣，扒大蒜，幹得不亦樂乎。然後跳繩，拍皮球，藏貓貓，累的滿頭大汗。也為看一場電影跑七八里路，有時還白跑（沒有電影）我們便自嘲的說：今天演的電影是《英雄白跑路》

孩子多，人多嘴雜，（手也雜）為吃，為穿，為一些瑣事“戰爭”不斷，仗——幹得熱火朝天，吵鬧聲此起彼伏，有時連成一片。常常把文明的媽媽氣得大罵我們。（不輕易打我們）結果還是不行，她或許還說：等你爹回來收拾你們。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最後她只有“哇哇”大哭的份兒了——我們感覺問題的嚴重性，於是才消停了。母親的哭是我們最害怕的，她一哭，我們就停止一切活動，馬上給她倒水，還往水裡放一些白糖；圍在她身邊，安慰著她，看著她，也有陪她一起掉眼淚的。

她常常對我們說：“爹的恩情還好報，媽的恩情似海深。”我們回家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媽呢？”

媽媽如果出門幾天我們想她想的都無法生活了。記得我和五妹在家的土牆上寫了許多：媽媽我想你啦！媽媽我們可想你了！媽媽你快回來吧！

如果媽媽竄門去了，我們會暗自歡喜，我們馬上跟著她到達，站在母親身後一排。母親有時攆我們回家，有時對我們下評論說：我家孩子都老實……每每聽到這句話我心裡很不舒服——總說自己家孩子“熊”，能不受欺負嗎(那時候農村人是欺生的，我家又是下放戶，孩子大人沒少被欺負 。有時生產隊趕著馬車挨家分東西 到我家門口就要掠過，用各種理由不給你家分。)

母親經常講著父親的糗事，還有他的懶，有一次，跺苞米杆 ，母親往上扔，父親在上面碼，母親後來發現上面怎麼沒有動靜了 ，回屋去找， 父親在屋休息呢！哪你都告訴母親一聲啊！為此母親非常生氣。

父親的遊戲人生與母親的多思多慮形成對比。

父親的“有求必應”只能糊弄小孩，而小孩缺的是這種好。母親常常教我們一些古訓：“沒有遠慮，必有近憂”是她常說的一句話。（她說的太多了，我特別為母親寫了一篇文章：媽媽常說……）父親的慈愛，母親偱偱善誘的教導，漸漸的我們的煩惱大於快樂。我們常常為明天沒柴燒，後天沒米吃而犯愁了。我主動領妹妹摟柴撿糞供鍋灶。當我們歡樂地唱著“智鬥”——忽然想到明天的柴米油鹽就馬上洩氣了。總會為自己的窮歡樂而羞愧……

雨果說：“……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胸懷。”我想從這個意義來講父親的心胸是寬大的，可以稱得上是大智若愚。父親保護了自己的身體，也保護了我們的母親，沒有父親的母親是無法生活的。(母親生五妹後得產後風抑鬱十幾年)

古人云：“七十歲有個家，八十歲有個媽”。他們的健康快樂讓我們永遠有一個圓滿而溫馨的去處。兄弟姐妹聚在一起毫無顧及的大聲暢談著；兒女們輪換著回家，和他們說話；端上飯菜同他們一起吃著可口的食物——這難到不是最美的天倫之樂嗎！

父親還有一個讓我們引以驕傲的是：他寫一手漂亮，很大氣的字，從來不在格子裡寫的字——大大小小，無拘無束，瀟瀟灑灑。也如同浪花一樣跳躍奔騰一路向前。（一部分像草書，我們不太認得）

父親是過去的國高生 ，文化人啊！怎麼配不上母親？別人看到的就是表面現象 。我從小看到厚厚的書非常驚詫，什麼人能寫出這麼厚的書！怎麼寫出來的，真偉大。於是立志當作家。所以讀書，寫小說，寫詩。寫完了第一時間給父親看 ——父親有時正在吃飯喝酒呢，也會停下來認真的看。我關注著父親的表情，期待父親看完的評判——可是大多父親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金句”給我 。我呢！繼續寫著，然後投稿，然後看到退稿 。父親是積極向上的，在默默的支援著我。不然我為什麼想不起來給母親看呢！

長大以後，才知道父親是一個非常隨和 、隨遇而安的人。並非像母親說的一無是處 ，還愛得罪人。但是我家總處於被攆搬家的狀態，不知道是沒有自己房子的原因，還是父親經常調工作。(我家一個孩子出生一個地方)直到我二十幾歲，我們家才有屬於自己的房子 。而這個房子蓋的艱難就別提了：清請楚楚記得搬進新房子的某一天晚上，我和母親知道第二天就沒有米下鍋拉！當晚父親回來了，(去城裡開會)記得回來的情景，躺在被窩裡的我：抬頭看見風塵僕僕的父親正站在地上 ，衣服還沒有脫呢！他的身邊立著半袋子包米。我心裡欣喜：明天可以磨大碴子或玉米麵了。父親在關鍵時候總有辦法的。

這種為生計奔忙的情景太多了。小時候，每到快過年那段時間裡，父親和二哥倆人在屋裡來回踱步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是在為家裡過年以及來年怎麼生產籌劃著——完全可以說是犯愁著，因為什麼也沒有？怎麼謀劃！只剩一身的力氣。

那時候在生產隊勞動一年，不僅沒有拿回錢，還會欠生產隊債。一年當中吃喝等不夠就會朝生產隊借。就像父親經常說的：我們才能活著。一年到頭按公分計酬。一個公分給多少錢？按年頭的生產效益 。我們小五隊(二十幾戶人家)比其它四個生產隊都窮，一個公分幾毛錢，哪年都沒有超過一塊的。我們家三四個勞動力幹活(大哥二哥二姐三姐)。天沒有亮就出去勞動，回來吃飯再去。有時候幹一整天不算，還得打夜戰呢！(打夜戰冬天時候多)我家離生產隊的場院近：經常聽到看到大牆內的機器轟鳴聲還有那燈光閃出來的煙土……

有時生產隊顆粒無收，還有吃國家的返銷糧。

……

我工作以後和一個在郵局上班的姐姐聊天，她說她從小父親就去世了 ，她是她們家的老大，那種生活的艱辛無法述說……她說沒有父親的家庭的艱難基本上都壓在她這個大姐姐身上了。記得她還掉了淚，哭了。當時，我很震驚，也給我敲響警鐘或者是教訓：父親的存在我們原來這麼輕鬆幸福，我們彷彿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幸好五妹和五妹夫十分孝順 ，在家裡沒有條件的情況下，借錢給父母買了樓房。父母在年老時終於有了不用為房子漏雨和為取暖而每年都犯愁的樓房了。

五妹不僅解決了大家為父母擔憂，惦念之事，還仍然保持著她小時候對父親的撒嬌，俗稱：“賤”。每次回家都要和父親貼貼臉，摟樓父親，連聲音也是賤賤的……每當看到這一幕我心裡都是欣慰的也是欣賞的。其實我何嘗不想和父親賤賤，親親他老人家——可我卻怎麼做的：我經常看不慣父親，經常對父親大喊大叫。一次在廚房我不知為什麼事而看不慣父親正大喊時 ……我的女兒被我的聲音引來了：她驚詫的看著我說：媽你怎麼這樣和姥爺說話？當時我也驚詫女兒的表情：怎麼啦？我很正常啊！我說父親是為了他好，我是很鐵不成鋼啊！

現在知道自己是大不孝啊！我那種態度對父親，父親心裡多難受 ，他雖然沒有說我什麼， 如果他說我一回，我也不會這樣的。換成說母親一句，母親最低得叨叨你三天，我們都是體驗過的哦！

有天無意中在《佛說父母恩難報經》發現如何才是孝：

父母對他們的子女，有很大的恩德，父母哺育我們長大，從幼至長，父母所賜地水火風，方得人身。假如為人子女者，以右肩揹著父親，左肩揹著母親，如此歷經千年的時間來奉養父母;縱然父母的大小便溺，都拉在背上，對父母都沒有絲毫的怨嘆，這種孝心，還是不足矣報答父母的恩情。

我們是父母的二子：既生你，又養你——父母恩情難報啊！何談有怨？我才知道我不是孝子。有何臉面談自己孝心！

我也常常想，父親樂觀，豁達，基本上沒有脾氣 ，沒有對我們發過火，……父親是一座沉默的山 ，默默的承受著來自社會與家庭的重壓 (爺爺死於監獄，文化大革命時期父親挨鬥)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就越強烈。原來我有這樣一個偉大的父親 。能否理解父親的心 ——

”宰相肚裡能撐船”

寫也簡單 ，說也簡單 ，做：最不簡單。

在歲月的長河裡，與父母長守相伴而不知快樂，不知幸福，就是一個傻子。

雖然父母也是平凡人，普通人 ，也有普通人的缺點 。但是這個人是你的父親或母親 ，那麼就不普通了——而是你必須牽掛 必須感恩的——即使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的親人——沒有一絲一毫的躇躊。

其實父親一生都沒有對我們說過謊。他是真心為我們 ——他是一心想讓兒女們開心快樂的人。

我丈夫車禍去世 ，我彷彿沒有了思索 ，空白一片。哪有想到父親的心思。父親騎著電動車來了 ，還差點撞到人。到我家看見我就哭了。我看著父親哭也沒有哭，還埋怨他怎麼來了 ，幹啥！或者父親看見我，我還沒事，或者父親擔心我不要沉浸在痛苦中，父親說了一句讓我非常尷尬話。父親說：“打麻將！”

屋裡還有丈夫的戰友妻子幾個人 ，都沒有人答言，以為是玩笑話吧！我卻替父親無地自容——這個父親也太沒有心了吧！女婿剛去世還能玩下去 ？我心裡知道如果真有人同意玩，他是真玩的。父親的話是真的。

自今我才能理解父親的提議。每次回家看父親打麻將時，父親都會讓我玩，我要玩了，父親認可自己不玩也讓給我，然後他扶著我的椅背，看著我的牌。此刻感覺父親很開心，她的女兒終於可以恢復正常了——因為這也是通過幾次讓我感覺到的。父親的愛其實就是沉默的愛，父親是不輕易表達我是怎麼愛你的——父親的愛就是“行動”的愛 。而且還是無聲的，一時半會你是感受不到的。父親對他孩子的愛有時真的無法表述。這些你一定要知道自己父親愛的方式以及愛的背景還有父親的性格。總之，父親是一個男人——男人的愛是與眾不同的——他們對於自己孩子的愛各有千秋。

修改於2021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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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記：2010年正月十九父親過世了。過世不久，農曆3月12就是父親的生日了.

父親不能過生日了 。我還能為父親做點什麼？我萌發了要祭奠父親。

可是我又遲遲不能寫 ，我不知道怎麼寫他，他的一生不平凡卻又非常平凡，與社會與家沒有任何豐功偉績。我經常聽人說，我的故事都可以寫成一本書了。是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本書。不管你是否怎麼樣！你都有一個角色，都有一個位置。

我不敢想父親 ，因為總覺得父親沒有去世，怎麼寫？我怕想他出不來。可是又怕時間長了，一些細節忘記。於是我把過程敘述性的寫完。然後我就不在想父親了。一次偶然看到父親的照片 ，笑的燦爛——我心“咯噔”一下，這是誰，這麼熟悉的面容 ，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了。我下意識的不看了 ——心裡舒服多了。

——非常懶的我如今沒有像以前“無心”的寫父親，而一個歸來之心，重生之心寫父親。

原來自因為最難的寫作，如今變得極其容易。我也讀懂了 父親為什麼對我寫的東西沒有什麼言語。當時我覺得父親也不懂得寫作。以後我漸漸的沒有給他看我寫的東西。就連發表的也想不起給他看。

寫作：就是說一些應該說的廢話 ，然後把應該說的廢話的廢話刪掉。

父親早已知道了一些廢話 ，洞察到了人生的一些虛假。在八十年代，一次我花五元買個美女明星掛曆。父親看到說：不如買酒呢……意思是過活比什麼都強！

父親對一些名利官場不那麼上心。我大姐年輕時不僅漂亮，知書達理，還會彈琴。有一個公社書記的外甥相中大姐了，書記親自向父親求親，而且他的外甥也很帥，完全配得上大姐。父親回來問大姐，大姐不同意。父親就不勸。我們八個孩子的婚姻都是自己做主，父母從來沒有干涉過。只有大哥自己找不到媳婦 ，父親給我們找到了大嫂。

我22歲時，還沒有物件 ，因為我個高 ，必須找一個比我個高的。聽得父親說：來年必須解決。父親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其它一概不管。我單位領導給我介紹一個子個頭那麼小的男孩，如果我同意，父親也不會反對。我自然是不幹了，而且還像是一種屈辱似的。

久遠了 ，朝夕相伴的父親 ——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繼續久遠 。然而 ，隨著我們年紀的增長卻離父母越來越近了……

父親定是泉下有知 ——

我要告訴你——父親：

兒女們都是那麼的愛你。

202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