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職責和使命是什麼呢?”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時,沒有同往常一樣被忽視。
“使命”那是沒有的事,儘管我早就清楚這一點,但這個念頭仍然在腦子中蹦了出來,我清晰地看見它,於是它沒有立即走,而是在腦子裡往復轉了起來。
六點起床時,我就注意到了,整個人處於一種談不上是什麼但卻不開心的狀態。仔細審查了一下,我明白這不是一種放鬆的狀態。內在沒有清明和喜悅,就好像陰沉的天空下,感受不到光明,這顯然不是一種舒服的狀態。雖然我並沒有因此困惑,也沒有陷於這一狀態,但也並不可否認它。
我坐在床沿看著窗外的綠植及周遭,想,就此時此刻而言,沒有執著於頭腦中的故事,這世界會呈現出一派面貌如新才是,可是我卻絲毫也沒體會到這一點。
後來我才逐漸清晰地意識到:這樣的狀態顯然和頭腦中的故事殘留密切相關,然而不容易的是,這些故事是隱藏著的。
於是,在沉靜地審視下,我發現,雖然我起床時有準備好去晨跑的想法,但我同時又發現,這和以前想去晨跑時的狀態不同。在這之前,我有要去晨跑的想法並且付諸了行動。而這次,顯然我並不是真的要去跑步(實際也證明如此,“我”確實沒有去)。
我明白,遇到這種狀態並非壞事,它的出現就是讓“我”從中有新的體會。我又想到,要是其他人遇到這樣的狀態會如何呢?
於是,我接著探尋它。到後來,過了一段時間(大概二十分鐘或半小時)我才回憶起來,這種狀態其實我很熟悉,只是有近八年沒有和它相見了,那其實就是覺知過於深入而不夠放鬆和自然時常會出現的狀態。
但在這之前,上廁所時,我還沒有回憶起來。現在,我仍在深入感知這一狀態,“內在探尋”它自己在發生著。
我甚至在想:清明哪裡去了,法喜呢?
內在浮現出感悟來,首先是“情信”,這個詞讓我記得最清,總之是這樣的——“情信,則我立,由我及我所,相待成二法,我受我所攝故,輾轉困惑生。”(原話並非如此,雖然當時,我有意要記住原話,但還是沒去記。類似這樣的感悟在平日體悟的過程中常常會出現,通常也只有自己明白,並不好懂也不便於解釋,因此就不作過多解釋。大概意思是:一旦把情緒體驗當真了,就容易產生困惑。)
再到我刷牙洗臉的時候,我更清楚的意識到出現這種狀態是什麼原因了。
我看到了隱藏在這一狀態背後的相關故事,但這並不是主要的。重點在於,我在感受這一狀態,正是這種“感受”使這種情緒狀態得以加強,這顯然是困惑的表現,而我起床時沒有清晰地及時注意到這一點。一旦體察到了這一點,它(狀態)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全然的輕鬆隨之而來,一切又清明鮮亮起來,世界無疑是嶄新的。
當我處於之前那樣的狀態時,望著窗外,對面還是那樣的樓房,陽光還是那樣的陽光,天空還是那樣的天空,一切都是老樣子,一點兒也不會有變化。瞧,多可怕的無趣呀!那種感受真是這樣,想了去跑步,卻又覺得並不想去,無論做什麼都不是我想要的。
可這一刻,當我注意到我將“我”和這種狀態對立起來,從而,我成為了這一狀態的承受者,當我體察到這一點,這種對立消融了。
我體會到全然的放鬆,同時我也覺察到,無論我做什麼:走路,思考,感知……無論在做任何事,那都是我正想要的。這時,哪怕無由地摔一跤,那也正是我想要的,真是那樣!
此時,我很清晰這一切正是我,那甚至超越想要和不想要,因為這就是我,全然是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內在沒有了相待(相對),一切是如此統一、和諧、自然、自在,絲毫沒有掛礙。
我想,還好我沒有強迫自己去跑步,用跑步放鬆的方式來試圖迴避或者說逃避這種莫名的狀態,因此才有機會直面它,審視它,深入調查它。
我並不否認跑步有很好的放鬆作用,但那其實只能是短暫的一種忽視或者說出離而已,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如果僅透過跑步放鬆,這種狀態下次會再來,或許換了另一種方式,而且還會更加強烈。現實表明,直面正視而非試圖逃避,才可能從根本上“釋然”於類似的狀況。
到現在,一切明瞭。我重新又開始和家人對話了(之前,在審視狀態中,我總是一言不發)。此時,我擁抱著世界,也擁抱著自己。對,這就是全然的輕鬆和法喜,它們不是回來了,它們一直都在。
窗外,空氣明朗而清新,初秋的陽光傾灑在低樓的屋頂上,顯得溫柔而安寧。新生的綠籮的嫩葉有力地向上旋展著,似乎想要去探一探頭頂的天空。一隻小小的蜜蜂扇著透明的翅膀,在綠籮間跳躍一般輕快地穿巡著。
微風夾雜著鳥兒們清脆的歡唱和老街上的汽鳴,送來了一陣陣悠揚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