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還活著,明天就一定會到來。會有反覆經歷悲傷的時候,也有反覆體驗後悔的的時候,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你意識到,沿著如今的道路走下去,就能看見光明。所以,請不要害怕,一定會有人在你身邊,而你也會站在某人身邊。”
大家好,佐佑媽來啦!
其實很多人只知道我和老公異國愛情長跑十多年,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日常生活看起來溫馨而逗趣。
但實際上,我們有一段非常傷心的回憶,也是我們家不常向外界提及的小秘密。那就是,2018年秋天的時候,第一次迎來寶寶的我們,經歷過一場突如其來的“胎停育”。
2018年的秋天
所以,每年一到11月左右,秋風蕭瑟的季節,我就總會再次想起那段經歷,以及那個未曾謀面的胎寶寶(當時甚至還給它起了小名)。
今天想把這段經歷講給大家聽聽,讓更多的人瞭解到什麼是“胎停育”,也希望以此來紀念下我們的第一個寶寶,小糕糕。
第一次懷孕的喜悅
2018年初,我和佐佑爸立下一個flag,就是想在那一年備孕成功,來年生一個小豬寶寶。
已經步入婚姻生活兩年的我們似乎感到已經體驗足了“二人世界”的快樂,心態逐漸安定下來,感覺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迎接一個小生命的到來了。
“備孕”這一專案管理很快被提上日程。我倆提前幾個月就吃起了葉酸,還準備了一大推排卵試紙、驗孕試紙(事實證明準備太多真的用不上啊)~ 於是很順利地,我們就有了好訊息!
第一次的驗孕棒
去協和國際檢查、通知親屬、購買各種孕婦及嬰兒用品(甚至還提前預約了孕婦寫真)…一切迎接新生兒的準備工作都在有序開展著,只因為想把最好的都給寶寶。
當時,因為還不知道性別,我們還提前給寶寶想了一個既適合男孩又適合女孩的名字,小糕糕。
然而,本以為一定會是美好結局的這次懷孕,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
多事之秋
剛發現懷孕一個多月的時候,天氣進入秋季突然轉冷。我媽患了一場闌尾炎,由於當時全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媽媽隱忍了病痛一段時間後突然闌尾穿孔導致休克,整個過程蠻驚心動魄,好在後來轉危為安。
緊接著,我又病了一場。剛開始只是有點低燒,本以為是懷孕後的自然反應,沒想到接踵而來的就是持續的咳嗽。(每年秋季不知道是過敏還是變天的原因,我都特別容易生病,也提醒各位備孕的媽媽在秋季一定最好防範)後來回想起來,大概就是這次生病為停育埋下了隱患。
在一邊咳嗽一邊忐忑中度過了整個十一假期,終於咳嗽好轉了,去醫院做B超看到了小小的胎心跳躍。
由於協和國際不讓家屬陪同進B超室,只能自己緊張地等待著醫生的回答,在得知胎心搏動的那一刻,真的特別激動。懸著的心也終於輕鬆了很多,感覺這一階段的波折終於要安定下來了。
“初步推測為胎停育”
就在終於放下心開始憧憬著接下來的美好孕期的時候,我覺察到了一些異樣。首先是早孕反應非常小,基本沒有任何反胃想幹嘔的感覺。其次是後來輕微地開始出血。
這兩個徵兆雖然在很多人的孕程中都很常見(我懷佐佑的這一次也還是經歷了一段出血),但隱隱的不安還是驅使我們去了趟醫院。
在去醫院的前夜以及路上我和老公都各種給自己加油打氣,安慰自己:肯定不會有大問題的!然而,事實還是殘酷極了。
到醫院後是一個資深的主任幫我做的B超,同樣的家屬等在門外。我看不到螢幕裡的情況,只能在靜到窒息的空氣中緊張地觀察著她嚴肅敲擊鍵盤的臉(這畫面在我心裡留下的陰影太重,導致生佐佑的這一次堅決選擇了服務更溫暖一些的私立醫院…)
在主任確認了我的胎齡之後,她緩緩地說出“初步推測為胎停育”幾個字。聽完真的腦袋“嗡”一下就大了。
在我早期的孕婦知識學習中,是接觸過“胎停育”這個概念的。甚至還簡短地瞭解過一下“胎停育”的一些徵兆和處理措施(胚胎停止發育多發於懷孕8-10周,大多情況為B超時看不到胎芽胎心)。
但當這三個字“宣判”在我身上時,電視劇裡那種“整個人都懵了”的狀態就是我當時的真實寫照。
為了再次確認胎心,醫生讓我去上個廁所然後用另一種探測器再做一次B超。從B超室一出來,老公和我媽瞬間就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沒說太多話,只是緊緊地攥著我的手,扶我去洗手間。
再次確認的結果仍然是沒有胎心搏動。就這樣恍惚著出了醫院,回到了家,甚至連哭的感覺都沒有,只是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無法接受好好的胎寶寶怎麼就沒了。
一張全家福
一般停育發生後,醫生會建議直接建議進行刮宮手術。徹底清理子宮內胚胎殘留是是為了防止感染的發生。但某些情況下,胚胎殘留物較小,也會自然排出。
當時的我除了無法面對失去寶寶這一現實之外,還有著對於自己的自責、以及對於手術的恐懼。
一方面是怎麼都想不通好好的寶寶怎麼就沒了,認為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它。另一方面又瞎想了很多,怕自己會因為手術出意外、怕自己未來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當時心裡最大的感受就是:當女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經歷一場失敗的懷孕時,男人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失,但女人卻還要面對那麼多心理和身體的損害。
從醫院回來之後,我一邊等待著醫院的住院手術通知,一邊在家裡以淚洗面。毫不誇張地說,真的是每天哭好幾場。
原本打算用來了解生產過程的日劇的《產科醫鴻鳥》,也成了那段時間我的情感依託。一邊看著劇裡每個家庭在生產中遇到的悲歡離合,一邊想到自己。幾乎在看到每個寶寶誕生時,我都會忍不住潸然淚下。
同時伴隨著我的還有身體的不斷出血,出血程度像是在來一場劇烈版的姨媽,並且腹部還隱隱作痛。老公那段時間請了好幾天的假在家裡陪我,給我做了各種補身體的飲品,也試圖逗我開心。
朋友也紛紛發信息安慰我,在那段時間裡突然也知道了不少別人未曾提及過的失去寶寶的傷心故事,也恍然明白了其實“停育”這個現象發生在自己身上也絕非個例。
在準備去住院的前一天,我含著眼淚摸著肚子,和老公一起合了一張影。我們當時互相叮囑,即使在很遙遠的未來,也一定不要忘記這段時光,以及這個第一次來到我們生命中的“小糕糕”。
這是我們三個人唯一的一張全家福了。
手術前夜
在去住院的前一天,腹痛和流血強烈到了極致。隔一會兒去一趟洗手間,就已經需要換一塊新的姨媽巾了。在這樣痛苦的過程中,我也清晰感受到,胎寶寶真的離開我了。
住進醫院的當天,例行進行了各項檢查以及醫生談話。做B超時驚訝地發現,孕囊已經不見了…
後來猜測可能是停育後孕囊和胎芽就已經萎縮並分解了,也就隨著那些天的“姨媽”一起排出了。但是出於保險考慮,醫生還是建議我第二天正常進行一次清宮手術,一次性把殘餘的東西清理乾淨。
就這樣,我住進了協和的婦科大病房。見到了因為停育、子宮內膜異位、輸卵管堵塞等原因住進來的各類在生育路上艱難前行的媽媽們。
那些沒有那麼多時間做人文關懷的公立醫院醫生們,卻讓人覺得無比的真實。無論是停育還是輸卵管堵塞,在他們眼裡都是無比平常又渺小的事情。
畢竟,他們已經目睹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凡是不危及生命、又有途徑解決(比如嘗試輔助生殖)的病患,在他們眼裡都不是事兒,甚至連多安慰你兩句也沒那功夫~
“停育”在專業醫生的眼裡,是繁殖過程中再正常不過的優勝劣汰——資料顯示,目前停育在懷孕妊娠女性中的發生率為1%左右(近年來有明顯上升趨勢)。甚至早期的停育和孕晚期再發現問題相比,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孕婦流產的比例更是不低
然而,正是醫生們這種淡然的態度幫助了我。讓我突然明白過來,我並不是什麼全世界最悲情的人物。只不過是眾多經歷過一次普通停育的女性之一罷了。這麼一想,突然就沒那麼傷心絕望了。
住院當天硬拉著老公和我“合影留念”
真·苦笑
不過,在準備手術的前夜,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還是又忍不住流下淚來。心裡有些悵然,也有些空落落的。也許這就是“失去”的滋味吧。
當時有她的安慰心裡還是好受了很多。
是啊,它估計來了一下下,看了看,覺得不太滿意,又走了。
那天晚上我睜眼看著醫院的天花板,在極其安靜的病房裡失眠了良久,也想了很多事情。
一個長夜就這樣過去了。
希望,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Baby, God Bless You -holy night清塚信也;Franz Xaver Gruber - TBS系 金曜ドラマ「コウノドリ」The Best Tracks
《產科醫鴻鳥》的這首插曲預示了之後的故事↑
手術當天清晨,整個病房被查房的聲音喚醒。只見一群白大褂醫生護士魚貫而入,挨個床進行巡診。到我這裡時,一個看起來更有資歷的年長大夫(後來才知道她其實是主任)看了看我的病歷,比較篤定地說:根據你的情況,建議你不要手術了,出院回家觀察吧。
聽完我整個人都懵了,這是可以直接回家的節奏?
“對的,因為你的孕囊已經完全沒有了,初步可以判定為完全流產了。鑑於你還沒有生育過,保險起見先不要手術造成更多損傷,如果回家後殘留物長期排不出再回來也不遲。”
就這樣,在主任的勸導下我躲過了一場手術、辦理了出院、回到了家。感覺一切猶如一場夢(當然,也不是什麼美夢啦)。
這次從醫院回家之後,我沒有了第一次離開醫院的那種恍惚,反而有種逃過一劫、煥然新生的感覺,我也不再糾結於“停育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這件事了。
慢慢發覺,當你不再把自己陷入悲傷深淵時,才能再次找回“希望”。當然,這一切還是需要時間的足夠積澱。
之前看到一段話很喜歡:
“希望,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們絕對不可以失去。
如同用食指和拇指捏起的一小撮鹽。
也許就決定了一道菜的味道不是嗎?
希望,就是指尖捏起的那一小撮鹽。”
回家之後的日日夜夜,爸媽變著法兒給我做好吃的飯菜,老公盡心地照顧我的身體、同時也抽出很多時間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陪伴。
老公部門的姐姐還專門給我燉了牛肉
於是,生活也慢慢又回到了曾經的狀態。我們家的歡聲笑語又多了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後,複查結果良好。一個月後,正常的姨媽也如期而至。這場“停育”也算畫上了真正意義的句點。
後來的後來
後來,我終於學會了…(走錯片場)。
後來,我和老公在家裡一起做了一場“斷舍離”大掃除,扔掉了各種陳年雜物。看著整潔如新的小家,心情一下爽朗了許多。
再後來,在身體逐漸恢復後,我聽從醫生的意見和老公一起開始健身。
感謝那段時間陪我一起健身一起搞怪的小姐妹們
健身真的是一件非常有魔力的事情。可以讓你充滿力量和愉悅,無論是從外型還是內心裡。更重要的是,當你對於自己的身材和健康有了掌控力時,面對未來也不再那麼恐慌了。
走出“停育”陰霾的那段時間,心裡總算是泰然了,只想活好當下。因為只有成為健康、完備的自我,才能有更好的基礎和心態迎接下一個寶寶的來臨。
再後來的後來,大家也都知道啦,停育結束的半年後我再次懷孕,兩家都沒有雙胞胎基因的我們意外地迎來了一對兒最可愛的同卵小佐佑。
雙胞胎在全世界妊娠女性中的發生率
同樣為1%左右
所以現在再回看那次停育,反而覺得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很多朋友也說“上次回去的小糕糕現在又和另一個寶寶一起來找你們了呢!”
這樣一想,內心充滿了慰藉。
從身體上來講,那次停育是一次“劇烈版的姨媽”。從心態上來講,是一種別樣的心酸和苦楚,但也讓我們實現了成長,徹底地想明白了這幾件事:
值得被銘記一生的回憶不只有幸福,還有悲傷。沒有必要去刻意遺忘那些傷心的往事,反而它們可以讓我們更加珍惜幸福的現在。只有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孕育後,才能明白原來我們真的那麼想要一個孩子,也懂得了我們應該要成為什麼樣的父母、什麼樣的大人,如何疼惜、養育一個孩子長大。一個好的伴侶似乎比要孩子這件事本身更加重要。當你的伴侶和你足夠同心,即使沒有孩子也不會消減你們對彼此的愛。同樣,如果你和你的伴侶不夠彼此信任、真誠,多一個孩子反而會加劇所有人的痛苦。那段時間,沙發是我們最常停留的地方
所以,經歷完這些事,想明白這一切的我們,反而對於要孩子這件事更加坦然和放鬆了。我們確認了心中對於孩子的渴望,但也懂得了沒有必要強求,因為我們彼此在一起才是最最重要的。
寫到這裡,我的停育故事也算是接近尾聲啦。
不過,關於“停育”的幾個facts還是想總結給各位備孕或是已經有娃的媽媽/爸爸們看一下。
停育可以理解為是孕育過程中的優勝劣汰。所以,當停育發生在你身上時,Duck不必過度驚慌就是悲痛欲絕。胎停育多發於孕8-10周左右。孕早期的媽媽們一定要多加註意,遠離電磁、噪音、汙染、化學制劑等危險環境,同時做好保暖和病毒防範,不要像我一樣太忙碌讓自己生病呀。首次停育發生後,應去正規醫療機構與醫生商議下一步治療方案(手術/自然流產)。放鬆心態,完全沒必要糾結於從自己和伴侶身上找原因。因為,大多數停育都是偶發現象,也是胚胎自然選擇的結果!在兩人身體健康,孕檢無誤的情況下,只發生一次停沒有任何必要進行“不孕不育”檢查。只有當連續發生兩次以上停育後,才需要尋求有關方面醫生的幫助和治療。講完這段停育故事後,感覺自己心中也驟然輕鬆了很多。對於那段停育的歲月,我想感謝很多人。
感謝我的胎寶寶“小糕糕”,感謝你的到來讓我們實現了成長,也更懂得了為何要成為父母。我現在也更願意相信你已經化身佐佑來陪伴我們了。感謝我的老公、家人,陪我走過那段心酸而難忘的歲月。感謝那段時間為我加油打氣、給予了我十足的關懷和力量的朋友和同事們。停育結束後閨蜜們帶我吃的第一頓下午茶,
感覺又重新活了過來…
也感謝我老公的領導和同事,不僅給他放了假,還真切地開導他“在做父母的路上本身就會充斥著不易,這也都是你們必將經歷的挑戰。”老公說,他當時一邊聽這段話一邊流淚。最後,感謝你聽完我的故事。也想把這段我超愛的美劇《This is us》裡的經典名言送給也許有著相似經歷的你們:
“也許有一天,你會變成像我這樣的老人,
並向一位年輕人娓娓道來:
你是如何,
將生活帶給你檸檬酸澀的苦楚,
轉化為猶如檸檬汽水般的甘甜。”
最後的最後,祝願世上每一個寶寶都能夠平安降生、被珍視如寶、度過平安喜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