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遠,我們頂峰重逢。
半仙: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武漢的冬天還真是冷啊,窗外的雨悉悉索索的敲打著所剩無幾的樹葉,這一陣風把還沒睡醒的我吹了個激靈。
老家的鄰居們都開始買年貨了,時間過的好快,你收藏秋天,我記錄冬天。
這一年又結束了。
閒來無事,我站在二樓的陽臺看老家周圍的景象,你知道嗎半仙,曾經我引以為傲的這片土地,它也跟著我在長大也在變老。
窗前的池塘已經不再清明,小廟旁的老樹樹幹都裂開,院子前的健身器材已經被腐化的不敢觸碰,菜地旁的小林子已經被砍伐一空。
是遠離家鄉外地求學終於回家的我也產生了鄉愁嗎,不然為什麼吃完晚飯散步時,我對著路燈、對著鳥窩、對著那幾塊看著我長大的大石頭不停拍攝呢。
或許,這就是書裡說的:記錄時光?
對啊,正如你所說,很多事情會沖淡人們的時間感。
我總是想捕捉它們,所以在獨處的時候,我常常狼狽不堪的去尋找我幾年前視若珍寶的東西,有玩具、照片、小吃、或者某條街的落葉,或者某補習班招生廣告宣傳單。
好像,我常常在努力地去抓住什麼,卻常常什麼都沒有留下,無論人還是物。
去一個陌生的地點,地鐵站裡每個人走動時帶動的氣流,都是一個故事;地鐵到站的提示音樂,又是誰的上半生。
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這裡又會有一段怎樣的記憶,住進陌生的房間,上一個房客又為什麼離開。
輾輾轉轉,輪迴反覆。
時間教給我的真理就是,一切都會隨著時間變,一切在變才是一切的不變。
我也終於明白了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道理,但半仙,我們不能怪時間無情。
因為我發現,其實時間已經為我們合理安排很多事情的發生和結束,這才讓我們產生悲傷和喜悅的情緒,它悄悄提醒人們珍惜,提醒人們奮鬥。
於是乎,我們擠著時間去熱愛、去接受,去感覺、去觸碰,去和離別揮手,去和遺憾和解,去和糾結坦然,然後依然給未知以期待。
安靜的房間,只有我輕輕彈著吉他。
原來,那麼火熱的樂器偶爾也是會溫柔亦或是冷淡的。
就像,我們大多數人最開始加入群聊,以為是真的如群公告群通知那樣可以氣氛愉悅的交流生活,到頭來也不過是發通知的機械工具。
原來這些都和我們最初認為的不太一樣。
那天晚上我清理手機,逐一點開自己的所有加入的群,算下來也不少於五十了吧。
可是這麼多群,我還是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一部手機,而已。我一個一個退出不喜歡不重要的群聊,內心竟然很快活。
也許這些種類繁多的群只是給我以負擔,也許有事情想找人聊天我還是隻對那幾個人講更有安全感。
說到底,人還是孤獨的。
人還是習慣了在夜晚成為傷痕累累的感性動物,哪有什麼不可一世叱吒風雲,哪有什麼安居樂業萬事如意,不過是人們至高無上的、虛無縹緲的願望罷了。
的確啊,夜晚是神奇的,它給人發洩情緒的空間,它護全人們的面子,它讓人許願快樂,也像個時空隧道,帶你來到下一個明天,再遇見另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攜手前行,最後又一次面對畢業和別離。
親愛的朋友,其實分道揚鑣也不是再也不見,只是各自尋夢,山高路遠,我們頂峰重逢。
我也知道啊,將一個陌生人變成朋友,要花不少的精力和時間,還冒著被欺騙、被拋棄被懷疑等風險。
但是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的普遍聯絡觀已經說明,我們依舊要和各種各樣的人透過多種多樣的、直接或者間接關係聯絡在一起的。
由此看來,無論真假,我們交流、討好、拒絕、沉默都已經成為所有人的公開秘密,而且好多時候,我們越禮貌,人的缺點越欲蓋彌彰。
就像大冰在《乖摸摸頭》裡《對不起》裡說到的:所有人都是公共價值觀的幫兇,沒有人會承認主謀是那套有著標準答案的價值觀,以及那些冠冕堂皇的公平。常常,那份悲憫裡更多的是一種帶著俯視的慶幸。
寫到這裡我想起了《名偵探柯南》,比起柯南的睿智,目暮警官的責任,妃英理的職業範,灰原哀的冷靜沉穩,我還是最喜歡毛利小五郎的懶散和自在,喜歡他面對工作的熱枕,喜歡他面對一切美好事物的期待,喜歡他作為父親面對小蘭安危的認真與嚴肅等。
如果非要找一個動漫人物作為我的理想型,大概就是他了吧,一家三口,各自努力,永遠相愛。
但是幾乎一帆風順衣食無憂的安穩生活,又怎麼可能在普通人的生命中出現呢。
人人都有願望,但是我們又怎麼能靠許願過日子啊,溫飽冷暖柴米油鹽才是一個平凡人最堅實的依靠了吧。
也正因如此我們才分外努力,分外小心。在擁擠的空間裡,保護別人也保護自己。
雨停了,媽媽喊我下樓去菜園擇菜晚上煮麵條,我走在泥濘的菜畦小路突然感到一絲愜意,原來這片黃土地一點都沒老,只是我忽略了它寄託在我身上的成長祝願。
臘月寒冬的菜地裡還是生機盎然,哪怕有些已經被凍的掉葉子,被大葉子包裹的菜心依然香甜脆嫩。
池塘雖然看起來不那麼澄亮,但時不時還是有魚兒吐一口泡泡證明鮮活的存在。
光禿禿的樹幹頑強和寒風對抗,還結實地託舉著一個臉盆大的鳥窩。那片小林子正在被清理,說是要種向日葵。
路燈按時亮起,炊煙依舊灰白。
那些我常常認為若即若離的東西,還是在我身邊給我鼓勵和陪伴;那些我深夜裡患得患失的情緒,也在書海和未來的正無窮里漸行漸遠。
若實在疲勞,就閉上眼睛。
假想自己是夏目漱石的貓,是魯迅院子裡的樹,是蕭紅兒時後院的玫瑰,是李白的筆桿,是師徒四人的白馬。
不思來去,立則成影。
唐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