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那棵老樹不知被砍了幾發，母親的脊背也不再是那麼挺拔，可她還守著我們心裡那份永遠的牽掛：一年又一年，悠遠而又綿長！

我們總在年末放假的時候如倦鳥一般回家，尋找母親、尋找家、放下所有的拼死拼活和爾虞我詐，恣意而又毫無思想壓力的享受著母親慈愛的目光和每天幾乎送到床前的早點；然後，假期結束，我們又風捲殘雲般的匆匆離家，留下一地狼藉待母親收拾：吃飯的碗筷、每年回家穿的拖鞋、被褥、洗漱用具等等。每年，母親總是把所有的鞋子、被子、毛巾以及穿髒了不想帶走的各人的衣服全部洗乾淨並收好到各人的房間裡。然後等到來年年末，在我們回家之前再拿出來晾曬，我們回家就可以用到充滿著陽光味道的被子和溫暖的衣服！ 長年累月，經年如此，久而久之，我才後知後覺：那就是家的味道，是母親的味道！

而今年，因為疫情，母親隨妹妹一起要到除夕之夜才能回家。我放假之後就先回到家，開始準備過年之前的種種事情：打掃衛生、置辦年貨、計劃床鋪等等。忙完之後就開始等待弟弟、妹妹及父親母親回家。

每一個等待的過程都充滿了期盼，在這期間每天都要打一次電話，再三詢問弟妹放假的情況及回家的具體時間，好在家裡做好飯等他們回來；確定好回家的時間後，就又熱切地盼望那天的到來，並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他們回家後所需物品是否已經備齊，直到他們回家的那天。

母親回家的那天，已經是除夕了，我應母親的要求在門口焚了香，做好一切之後，就開始開始計算母親歸來的時間。出門口就是村心路，按當地的建築習慣，路的對面沒有居家，視野一片開闊。以前，每次歸來，都能看到母親就在門口的那棵樹下迎接我們，今天，樹下換成了我，在等待母親的歸來。

站在樹下，一眼望去，能看到國道上奔跑的汽車，每每有車從進村的路口下來還未看清車的顏色、款式就想著那是不是妹妹的車，及至近一點才又開始看顏色和款式來進一步確定。那種心情，熱切、渴望、繼而失望，週而復始一遍又一遍的體驗，最後終於，顏色和款式都相同的車駛進了我們的村心路，我的心終於落了回來。大門早已經開好，等車進了院子，就忙著幫她們搬各種東西，噓寒問暖，思念和渴慕之情溢於言表。

春節期間的種種，我不再一一贅述，但從遊子歸家到等待遊子歸家的心情轉變卻是我今春的一個最深的感悟，且不說等待年齡越來越大的雙親，就是等待弟妹及年幼的侄子侄女，那種心情又頗有不同，讓我又更深一層地體會到了母親深情而又沉重的情意，在這種情意之下，讓我覺得自己無限的卑微和渺小，也讓我對生活中遇到的種種不公與磨難更加釋然。

母親遭遇的不公和磨難勝過我們無數倍，我們給予她的也總是失望多過希望，然而，對於生活、對於我們，她卻從未丟失過熱情和期盼，仍然一如既往地充滿著希望和能量，也連帶著讓我們對生活也充滿了熱情，在這種沒有任何豪言壯語的表率和激勵面前，我，又怎麼能不顯得渺小呢？又怎麼能對生活還充滿著抱怨呢？

母親已年過古稀，但依然硬朗，也越發的從容淡定，這更是我們的精神依賴和前行的動力！雖然如此，但總有一些事是我們必須要承當的、去接替的，比如守護、比如陪伴，守護家人和孩子；陪伴日漸衰老的父母。你陪我大，我養你老，母親，從今往後，餘生，你由我來守護！

謹以此文獻給勤勞的母親

2021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