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時候，在農村生活。姐姐在屋後騰出塊空地，密密麻麻種上各種花苗，儘管沒有柵欄，我們還是美其名曰“花園”。

花園旁邊是一片竹林，翠竹一根比一根粗壯，好像長身體的孩子總在互相攀比誰的個頭高。

竹林茂密，鬱鬱蔥蔥，有被大風吹彎的枝丫耷拉在屋頂，風一吹，吱吱做響。久而久之，瓦片便離開原本位置，屋子就開始漏雨。

母親很是惱怒，揚言要砍掉那些“彎了腰”的竹子。從那以後，每隔一兩年，家裡的竹子都會被大車拖走一批。

而那片竹林下的花園卻在姐姐的精心照料下一直存在著。

花園裡種上了胭脂花、水仙花、石蒜花、喇叭花。

下了無數場雨，又過了無數豔陽天，姐姐的花園始終沒有長出期待中的花兒。

姐姐說：就快了。

於是我更加勤奮地澆水灌溉，心裡的期待也一天比一天強烈。

02

細細想來，養花大概是我童年為數不多被允許做的事情之一。

父母都是農民，和大多數父母一樣，她們認為“成績高於一切”。所以，她們對我的期待永遠是好好讀書，取得好成績。

幼時的我喜歡看大人織毛衣，一纏一拉之間，好看的花樣就被勾勒出來。我覺得甚是有趣，躍躍欲試想要偷學幾招，母親發現後自然“批評”了我一頓。

她說：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

於是，當別的小孩子在樹上摘果子，在河裡摸魚蝦，我只能被迫待在家裡學習。

至於學什麼，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裡，我翻開課本假裝認真看書，其實只是坐著發呆，想象小夥伴在田地裡戲耍的場景。

有一次，在小夥伴的慫恿下，我挽起褲腿跳下田裡摸魚。最初是膽怯的，捉到魚後便什麼都不顧了。

帶著成功的喜悅，我高高興興把捉到的魚拎回家，以為會得到一番誇獎，誰知捱了一頓揍。

心裡著實委屈，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摸魚捉蝦。

03

有的人骨子裡天生帶著桀驁，不讓做的事情偏要去嘗試。有的人骨子裡天生帶著膽怯，受過責罵後就懂得收起本性。

我就屬於懂得收起天性的人，不再去漫山遍地跑，只安安靜靜養花。

胭脂花開得奼紫嫣紅，朵朵爭奇鬥豔。我最愛的事就是和姐姐摘下那最大最豔的花朵，把漿汁一點點抹在指甲上，然後進行一番自我欣賞。

可惜的是，花園只維繫了兩年。姐姐放棄學業選擇外出打工，而我們也在不久後搬到了城裡。

小花園從此徹底沒落了。

如今，我畢業工作身處異鄉，買了很多花苗，想讓陽臺上一年四季開滿鮮花。

一點點將泥土捧進花盆，輕輕放上花苗，澆上水。那一刻我在種一片花園，種我印象中的那片花園。

04

很多人都對我說：你很文靜。

我只是笑笑，不做解釋。只有我知道，小時候不被允許做的事，長大就不愛了。

再讓我去漫山遍野奔跑，我做不到。我再也做不回一個活潑好動的女子。

那些遺憾，我長大後都學會了釋然。

如果說小時候對漫山遍野奔跑的喜愛是對自由的追追，那麼現在對於養花的痴迷就是對寧靜生活的接納。

認可被允許的事，種自己的花何嘗又不是另一種自由。

每當看見別人家陽臺上開得正豔的花兒，我心底都會滋生出無限羨慕之情，指著花兒輕輕說一聲：“你看，那些花兒開得多嬌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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