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打鳴，太陽照常升起，一天又開始了。

牛車叮噹

“叮噹叮噹“，水泥路上傳來了清脆的鈴聲，一輛牛車瞬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過一兩秒的對視後，大部分人就匆匆離去。我饒有興趣，停下腳步，看著車伕用繩子拽著牛鼻過隧道。那牛也老實，自己知道路，車走得穩當。看著一輛一輛快速過去的機動車，我陷入了沉思，一下子回到了廿年前。

如果說歲月是人走出來的，倒不如說是牛車帶來的。

依稀記得小時候，家裡就養著一頭牛。雖說那個時候早就有腳踏車了，不過坐得最多的還是牛車。牛車安穩舒適，是小孩子最喜歡不過的了。有時候爬到牛背上，蹬著小腳，頗有騎士的風範。後來因為摔了一跤，再也沒有機會上牛背。奶奶把我抱到後面的木車上，她親自揮著鞭，一搖一晃地帶我走過了童年的幾個歲月。

漸漸地，坑窪的土路被水泥路所取代，人來人往也都擠上了車。在我7歲那年，家裡把牛賣了，說讓我去大城市上學。奶奶從小喂到大的牛就在那天下午被牛販子牽走了。她背過人群，我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帶著淚。她就那麼看著我，一句話沒說，然後把我抱起來進屋了。那個時候我還不懂事，只知道賣的錢可以買炮，買糖以及好多好吃的。

牛是奶奶一手養大的，我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我和牛可以算得上同齡。牛賣掉了，奶奶好一陣子都不安心，似乎在害怕著什麼。但她擔心的還是來了，她的孫子被接走了。就在村口的大巴上，我坐在了靠窗的後排，奶奶就在車窗外看著我，沒有說一句話。她把自己的祝福和不捨透過眼睛傳達給了她最疼愛的孫子，殊不知這一別就是兩種生活。我只記得奶奶前一天晚上給我說了一句:“娃子，記得給家裡打電話。“後來我才理解，上了學就很少跟家裡聯絡了。

我不知道那個秋天，奶奶怎麼度過的。她一定是在等孫子的電話，在等過年孫子的回家。結果她的孫子沒了訊息，幾年也沒回家。她的孫子融入了城市，習慣了公交地鐵，習慣了低頭玩手機的沉默。其實老年的冬天是最難熬的時候，把子孫帶大，卻面臨身旁無人的處境。農村和城市的分離逐漸讓親情變淡，固有的傳統也沒了味。

在思考這些無人問津的事情時，汽車聲一下子把我喚醒，耳邊的牛鈴聲也越來越縹緲，只有那刺耳的鳴笛聲迴盪在人群中。我不由得一個哆嗦，在這光鮮亮麗的柏油馬路上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