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段或者多段路,是記憶猶新的,是永不能忘的。
小學上學路小時候的走路去小學,那條路想來其實不長。但那會人小個矮,兩條小腿輪得再歡,也覺長路漫漫,學校好遠。尤其冬日上學路上的皚皚白雪,迎著西北風艱難前行,一步一個腳印,踩著咯吱咯吱響,總擔心遲到鈴聲響。
雨天更遜,小腳駕著大雨鞋,馱著重書包,兩手忙著抓迎風花式亂飛的傘,起風時總有一種乘風歸去的錯覺。有時滑倒在半路上,倒地姿勢次次不一樣,鬱悶的心情卻一樣,吃力爬起,前面看看學校,回頭望望家的方向,杵在家和學校的中間猶豫,回去會遲到,不回去衣服溼了髒了,不舒服也難看,如此兩難選擇,是需要經常面對的。
但也有春和日麗,樹發新芽的美好日子,那會兒的陽光回憶起來是亮的發光,熱乎乎燙面板的。周圍的人和我一樣,也常是無憂無慮歡天喜地,明明一無所有,卻彷彿應有盡有。多年以後,我體會到,那是最美的童年,有管溫飽還不問作業的父母,外加跑不散的小夥伴。
小夥伴們歡笑嬉鬧,快樂是主題,學習彷彿是捎帶著乾的事兒。但後來發現,這些小夥伴們玩好了,也沒耽誤學習,該考的試,一個個也都沒耽誤。所以國內現在小學甚至幼兒園的學業任務讓人費解,真需要那麼多嗎?
好在紐西蘭的情況跟我們小時候的輕鬆程度沒什麼區別。孩子得以在年幼時候,無憂無慮安心地吃喝玩樂,長身體長快樂,晚點學不是不學,這邊高中拼命三郎也不少,不然名校的要求在那裡,要進就拼沒商量。好在人大了,熬夜苦讀刷題補課什麼的,心智體力都能支撐,最重要的是自己懂得為誰而學,為何努力。
無論孩子或者大人,其實辛苦大多不怕,就怕不知道為何要辛苦。
奶奶墓地的路高中開始那會,常常在週五傍晚騎單車回家。一路上夕陽溫柔,餘暉映著年少意氣的臉龐,那會完全不懂要塗防曬霜,年輕的膠原蛋白和倔強彷彿能撐起所有,包括那股想要改變的心氣,彷彿所有的努力,最後都能如願以償。
天不太黑時,我常拐進奶奶墓地那條小路上,那裡很向陽,絲毫沒有墓地的陰鬱和恐慌,有的是溫暖與安詳,像極了奶奶生前的模樣,她負責溫暖和照亮苦難年代裡的一大家人,卻在該享清福的年紀撒手人寰。
經過墓地時我會停下來,盤坐在墓碑旁,摘旁邊的野花擺在奶奶墓碑前,也常順手撿一根小草小樹枝,一邊低頭划著地面,一邊給身旁的奶奶嘮叨兩句,說說我考得怎樣,認識了哪些新同學,對於將來我有什麼期許。雖然我說了她不會給迴音,但我執著地相信她聽到了,她懂我,也在佑護我。天黑了,涼了,我起身道別,拍拍身上的灰塵,騎著單車支悠支悠,心滿滿地走了。
奶奶生前從來不會取笑或者打擊我們任何一個奇葩的想法,她大多是微笑著耐心地聽,帶著鼓勵和誇獎的申請,一如既往地理解與支援。她的溫和善良,那種慈悲為懷的修養和抓心的共情能力,除了我親媽,我再沒見過其他女人有如此聰慧和貼心過。
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極其幸運的,四個女人的愛填滿了童年,兩位偉大的祖母,樂觀的親媽和溫柔的姨媽。以至於現在,攤上再狗血的生活劇本,看一眼影片裡白髮蒼蒼的外婆,和未語先笑、眼有星光的媽媽聊幾句,和我親妹妹西瓜足飯飽後,並肩遛遛娃聊聊天,就覺得沒什麼河趟不過,沒什麼理由不去熱愛生活,自己何其幸運,不應有怨,有的只是知足與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