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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了,回家陪老父親。

竟然欣欣然的收拾行裝,彷彿不是十分鐘的路程,而是要出遠門;彷彿不是要回天天回去的家,而是要回久別的一個地方。甚至有點兒雀躍的心情。這種心情很熟悉,是在過去的數十載光陰裡經常會有的一種心情。儘管久已有了自己的家,可是對那個生根發芽的地方還是有著無法替代的、不能割捨的親近與眷戀。

可是,回到家裡時,卻感覺家是空的,有一種空蕩蕩與惆悵的感覺,這種感覺自從母親遠行就一直存在。已經沒有了那張慈祥的笑臉,沒有了那滿臉笑意輻射出來的滿屋子的溫暖。那個熟悉的身影不再等候,也不會再有電話焦急的催促;可是,家裡分明又是滿的,老父親還在。父親在,家就在。熟悉的地方,滿滿都是父母親的身影,滿滿都是記憶,滿滿都是親情。

陽臺上的花草全然不曾覺察人間悲喜,她們兀自生長著,茂盛著。那盆母親給我扦插的令箭荷花已長滿一盆了。那是一個春天,母親在院子裡坐在小馬紮上,旁邊放著她的柺杖,她臉色紅潤的在勞作。我進院門的時候,她剛好忙完,她微笑著對我說:“拿回家去吧!”在她的腿邊就放著這盆令箭荷花。我沒有把花搬回家,我留給母親看。那是一種綻放得極美而又極短暫的鮮花。從開放至萎謝只有短短的一天時間。傍晚萎蔫的花朵不再重開。她的芳華撼人心魄。

夜晚熄燈之後,又是滿地月光。自從母親離去,每回回家小住,晚上總有滿地月光相伴,這讓我總想起李白的那首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環顧母親曾經寓身的房間,我常常發呆,若有所思。人生如寄,故鄉在何方,這似乎是一個千古難解之困惑。

母親是擔心失了她的陪伴黑暗中的我會恐懼,才安排了這樣滿地的月光來陪伴我吧?滿地斑駁的月影似畫一般無言。我走近窗子,仰頭去尋找那一輪皓然明月,無奈矗立的高樓層層包圍了我的視線,我只看到了高樓上幢幢的燈火。我在月影婆娑之中入眠。有了月光相伴,我心如水一般安靜。這樣光亮的夜晚,有著一種澄澈的透明的單純。

半夜醒來,老父房間裡有響動,我披衣去探視。走至中廳暗黑之處,恍惚之間,我感到自己遇到了母親,我既欣喜又情怯,待我心懷疑懼的要去辨認時,卻發現眼前空空,並無他人。我不禁悵然若失。母女一場,亦是人世間人頭攢動之中珍貴的遇見,相守的盛筵已經散場,如今我和母親是各自奔赴自己的日月了。不禁感到寒涼從心而生,回視滿地月光,似有著寒霜一般的淒冷。

黎明時分,天已矇矇亮,我起床給父親準備早餐。走至中廳,我發現這裡也是滿地月光了。天亮時分,依然月明如霜,我不禁感到奇怪了。仔細察看,我恍然大悟,那“月光”原來是從後樓人家窗子裡投射過來的燈光。如此看來,那臥室裡的滿地“月光”是從前樓投射過來的燈光了。

那些高樓是在母親離世那一年完工的。

這一個清晨,我與塵世裡的煙火暖意撞了個滿懷。無論夜晚有著怎樣令人迷惘的寒涼與黑暗,新的一天終究還是要開始的。還是讓腳步融入沸騰的生活吧,熙熙攘攘的人流裡有著人們不斷向前的希望。

姜鴻中學高階教師。1991年開始發表作品,創作有長篇小說、短篇小說、散文、詩歌共計100萬字,發表於《小說選刊》、《文藝鑑賞》、《思維與智慧》、《新疆青年》、《中國教育報》、《山東教育》、《煙臺教育》、《齊魯晚報》、《語文報》、《語文週報》、《人間福報》等報刊,多篇散文和詩歌作品在多種徵文活動中獲獎。其中《父親》獲得《思維與智慧》2015年“渤海杯”10萬元全國徵文大賽三等獎,被選入《小說選刊》2015年10期,併入圍首屆“浩然文學獎”。《父親》被濟南市歷下區初一語文試題採用。《芥子三題》獲得由山東文藝出版社、《山東文學》、大眾網共同主辦的“陽光下的風”主題徵文大賽三等獎。多篇作品被設計成中考或高考訓練題。三篇短散文《書,生命飛昇的翅膀》、《科技創造奇蹟》、《幸福的民族大家庭》被選入由出版社正規出版的小學朗讀教材。2017年12月獲《語文週報》社頒發的“2017年《語文週報》優秀作者”榮譽。出版有散文集《錦瑟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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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既然改變不了世界,就先改變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