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江南水鄉度過的。那是個美麗的鄉村,清澈見底的小河,高大挺拔的樟樹,又寬又長的曬穀場,都是我的樂處。
家鄉的一年四季,都是美麗的。春天,田野上的色彩越來越鮮明,層次不同的綠,一片一片的紫,間雜著星星點點的黃。水牛慢悠悠地走在田塍上,寧靜的村莊,被漸漸茂密的綠樹、修竹遮住。夏天,田地裡一片金黃,散發出稻穀的香味,到處是收割和插秧的繁忙景象。秋天,白的棉花、紅的高粱、金黃的稻穀,處處洋溢著魚米之鄉的豐收景象。冬天,雖百花凋零,百草枯萎,但油菜的幼苗卻在嚴寒中生長。
最喜歡四五月,那是個春光爛漫的季節。漫步于田間小路,放眼望去,油菜花搖曳的身姿在田野上形成了一片金碧輝煌、波瀾壯闊的花海,金燦燦的,蔚然壯觀。
記得在那些風和日麗的午後,我們姐妹總會聚在一起,肩上背一個竹筐,一路歡聲笑語去割草。在開滿金黃的油菜花田裡,一腳踏上田埂,幼小的身子隨即埋入高高的油菜花叢,沁人的花香讓人心醉。被油菜遮擋住陽光的青草,嫩嫩的、綠綠的。伸手一抓,一大把一大把的,真的很過癮。常常還沒到一個田頭,一筐青草就滿滿的。可是,我們放飛的心卻總裝不滿。
躲在菜花田裡,貓著腰,捲起褲管,赤腳踏入水溝,涼絲絲的,水涓涓地流,碰落的菜花,飄落在流動著的波紋上,像一條美麗的繡花絲巾。偶爾,還能碰到搶活水的鯽魚。它靈活地扭動著身子,從我的腳丫旁“哧溜”而過。回頭一看,魚尾擺動的水花隨著魚身的扭動,留下一條長長的水紋。
“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日長籬落無人過,唯有蜻蜓蛺蝶飛。”范成大的這首詩正是描寫了江南農村四五月充滿野趣的鄉間生活。梅子黃了,杏子熟了,小麥花白了,油菜花謝了,大人們忙著農活,而我們則忙著到野外去挑馬來頭。
那時候,馬來頭到處都是,尤其是桑樹地裡,那一朵朵馬來頭又大又嫩,散發出清香。等桑葚熟了,那一大片桑樹地就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摘一把桑葚,放幾顆入嘴,一股清甜頓時沁入心肺,這樣的日子時常讓我流連。
這個時節,最令我難忘的還有幫大人管秧田。因為兩熟制的水稻要落谷了,落下的稻穀種子在秧田裡,時常有麻雀來吃,所以要派人管秧田。這是我最樂意做的事,因為不用去幹其他的活,可以看一天的書。我常常拿一把小椅子,捧著書,早早地來到秧田。麻雀時常來搗亂,為能安靜地看書,我想了個辦法,用一根草繩連線田的兩頭,繩的中間再間隔地掛下一些稻草,麻雀來了,我只要坐在那兒拉一下繩子,麻雀就會嚇得飛走,我也不用來回跑了。伴著各種野花的清香,靜靜地看書,那時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光陰似箭,一晃這瑰麗的童年就過去了。時光的流逝,可並沒有減少我對童年的懷念。相反,那時的光景越發在我心上銘記,彷彿是定格在我腦中的一幅美麗的田園風光圖,如此恬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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