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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好不經用,轉眼已經半生,驀然回首,流年已逝,歲月漸行漸遠,但沉積在心底的往事卻在遙遠中逾來逾清晰可見。有人說過,很多美好適合一個人享受,比如思念、比如孤單、比如等待、比如回憶……回憶往事的日子裡,有斑斕的光影,也有灰暗的滄桑,記憶屏障中的點點滴滴依然清晰,不曾忘記。生活在現代化都市,有些跟不上時代的腳步,源於鬢已點霜。夜晚的城市,更繁華更喧鬧,萬家燈火白如晝,霓虹燈閃爍彩如虹,街道兩旁千姿百態的路燈,引人注目的廣告,林立高聳的大樓,燈火通明的商場夜市,使得城市的夜絢麗多彩,有時候如夢如幻,恍若仙閣。和童年時代的夜晚相比恍如隔世。在這多彩斑斕之夜,望著有流星劃過的夜空,我會時常記起我童年時代印染著滄桑的那盞煤油燈。那油燈跳躍著黃黃的火苗,那小小火苗曾承載著許多回不去的童年的傷感。我生長在一個偏僻的小鎮,我的童年是貧窮的,荒涼的,甚至是飢餓的,那時的夜晚,街道兩旁是一片漆黑的,各家各戶用來照明的就那一盞盞煤油燈,每到傍晚,從各家那土坯房的小窗戶裡透出的點點光亮,便是全鎮的夜景。因為貧窮,2角錢一斤的煤油也不是無限止用的,大人們總是催著早點吃飯,早點睡覺,以便早點吹燈而節省點燈的煤油。煤油燈是用一個比玻璃瓶子做的,上面用一個蓋子,中間鑽一個洞,用棉線繩穿在裡面,上面只露一個和蠅子大小的頭,瓶子裡則裝滿煤油,用火柴一點就噝噝的著了起來,漆黑的房屋頓時被黃黃的亮光裝滿,拿東西時用手把燈端起來照明,平時則放在屋裡最顯眼,而又背風,照明度最恰當的位置,晚飯時,一家人圍在煤油燈下一起吃飯,飯後,母親把燈端到廚房洗碗,其他人圍在火盆旁摸黑烤火,等到房屋裡猛然一亮,便知是母親洗了碗筷,把燈端來了,於是,煤油燈便放在方桌上,我則在油燈下寫字,母親在一旁做那永遠也做不完的針線活:縫衣服,納鞋底,補補丁。父親在旁默默的抽著旱菸袋,偶爾也有教育我們好好讀書寫字之類的話,母親一邊做針線一邊偷偷的看著,我們作業做完了,父親便催我們早早睡覺,母親就會放下手裡的活招呼我們,等我們都睡下了,母親把油燈放在床頭的桌上,把雙腳伸在被窩裡,一邊取暖,一邊做針線。至於何時吹燈睡覺,我們就不知道了。記得那油燈長年累月的裝油,外邊總是油浸浸的,點燃的時間長了,煤油渣子便在燈頭上結成小疙瘩,俗稱“燈花”,點一會,那燈花便“啪”的爆炸,頓時會火星四濺,那殘渣便會落在作業本上或桌面上,黑黑的,用手指一捻,油膩膩的,把手指也染黑了。這時,母親滿臉笑容的說這是喜慶的象徵,保不準明天會有客人上門。我們便也歡天喜地的期待著什麼,因為那時交通不便,七姑八舅的不常走動,二三十里地,步行也得半天時間,因此大家年而半載見不上面,偶爾有事走動,有了客人,必是要趕集款待的,這時便是孩子們最盼望的時刻,要到集市上割幾毛錢肉,要炒四碗菜:一碗炒肉,一碗煎豆腐,一碗炒雞蛋,一碗素菜什麼的,那時不講究湯什麼的,窮的人家,豆腐,雞蛋,肉的下面還要墊上素菜的,這時有涵養的親戚會知道孩子們都被安置在外面,不準進屋,菜是給客人吃的,因此,會吃飯時留一點,即便沒吃飽,也謙讓說吃飽了,並故意打幾個飽喝,以示已飽了,快把菜端給孩子們吃吧。這時母親便笑眯眯的收拾碗筷,把吃剩下的菜分均勻倒在我們姊妹幾個的碗裡,大家狼吞虎嚥,大大解讒,米粒不剩。如果遇到窮人家的親戚整年沒吃過油,連鹽也不常吃的,四個菜會一掃而光,看見孩子也裝作沒看見,會把菜湯也倒進自己的碗裡,嘴裡說不讓糟蹋東西,呼呼嚕嚕,猛吃猛喝,一掃而光,這時,等在外面最小的孩子伸頭一看,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母親則會立刻跑出來,把孩子拉到客人聽不到的地方哄著“不哭,不哭,明天還有客人來的”,以免客人尷尬。因此,每當有燈花爆炸,我們總會跟著母親一起說:“燈花炸,燈花炸,明天有客啦,客來啦,吃點啥?”母親會大聲說:“吃屁。”於是,一家人鬨堂大笑,睡在夢裡也暗暗期盼著明天再有客人來。冬天的黃昏來的較早,夜幕降臨,各家各戶茅屋小窗裡會透微弱的光亮,星星點點,點亮了貧窮的村莊,那光卻溫暖了寒冷的冬天,溫暖了那個貧困的年代,也溫染了我悽苦的童年。煤油燈已作為一種貧窮,落後時代的照明工具而被無情淘汰,完成了它的時代使命退出了歷史舞臺,現在的年輕人對煤油燈知之者甚少,想象不出它的時代作用,但是,在我的童年時代,那小小的火苗給予了我多少個無數的夢想,給了我對生活和歲月的渴望,伴隨著我度過了無數個漆黑的夜晚,也伴隨我走過了充滿夢想的童年。煤油燈溫染了我童年那段時光。煤油燈下的故事也深深地烙在童年的心房。偶爾再回故鄉,昔日那低矮的土坯房已沒有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紅磚樓房,那透光的小木窗戶也被寬大明亮的塑鋼玻璃窗代替了,當年漆黑一團的大街如今已是燈火輝煌。生命裡有許多無耐和惋惜,雨浸風蝕的落寞和蒼桑讓人無法觸控歲月的風霜,太快的時光讓人猝不及防,一晃許多年過去了,煤油燈那跳躍的火苗陪伴了我的童年,燃亮了我許多童年的夢想,有人說過,人生總有不期而遇的溫暖,我想那盞煤油燈便是我人生的最最溫暖期遇,黃黃的光亮在我的記憶的長河裡從未熄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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