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半的小鄉村,早已充滿了忙碌的背影;各家的奶奶和嬸子們都背上了小簍走向自家的田地,鄉村的春天總是格外的繁忙,我和爺爺揹著鋤頭走在鄉里的阡陌小道,走向我們家的小菜地,去看看奶奶新栽下的小菜苗。
鄉間小道的兩邊,長滿了黃白色的小雛菊,黃色白色的小花簌簌地擠成一叢,微微的風一經過,花兒們就歡快地抖作一團,發出嘻嘻笑笑的聲音;路邊連片的綠荊棘矮叢裡,點綴著魯迅先生百草園裡像小珊瑚珠攢的球樣的小野果,那就是又酸又甜的覆盆子;小時候不知道它的名字,總以為它是草莓的分支一類的果子,一群小孩子就好像約定俗成一般,喊它作野草莓。
我一向喜歡下著淅淅瀝瀝小雨的春天,特別是喜歡早已遠去我很久的童年的春天,童年的春天,格外喜歡那種踮著腳趴在窗邊看雨的感覺,那個時候從窗裡望出去,整個世界都是雨濛濛的感覺,特別讓小孩子感到驚奇;這樣子淅瀝的小雨,總讓人感覺到有很多很多的植物和花草在這場春雨的滋養下肆意生長,那些一夜之間長滿田埂的不知名野菜和野花兒,總能讓處在孩提時代的我們充滿了好奇和驚異。
語文課本里說春花爛漫的鄉村四月,最是富有詩意和少年情懷的。
開滿野花的四月早春,春天的美好與爛漫好像一下子就能讓人歡喜起來;小時候最愛在下完雨後的第二天,跑到田野裡去摘各種野果子和野花,摘一衣兜的覆盆子和小漿果,把手裡的各色的野花合盤成一圈精緻的花環,歡喜地戴著自己親手做成的手工花環,呼地一下子跑進風裡,呼得一下子又跑到田埂上,一邊跑一邊大喊著一些什麼咒語,戴著花環的我嬉嬉笑笑的跑進風裡,跑過田埂,跑向那些閃亮的光束裡,突然一下子四散著都遠去了。那個我跑著跑著,好像突然就長大了。一位老人仰著頭微笑著看現在的我,朝我小聲地說,我記得你呀,你怎麼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呀?是啊,我怎麼一下子就長大了呢?
恍惚之間,我已經在田埂上站了很久,那些曾經戴著花環的我和玩伴們好像都離現在的我遠去了好久好久;眼前耳邊,戴著花環的回憶忽然就成了一個長大了的我們觸不到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