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聽說過: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體會的那樣深刻;
一直以來都有聽過: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孤涯旅,但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身臨其境,身不由己.....
2020年的春節,是我體會最深的日子,也是我內心發生鉅變的日子.......
現在,過完年來到一個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我只想把我的感悟和內心的懺悔記錄下來,不為別的,只為警醒自己:記得自己的初心,記得自己的責任,然後砥礪前行。
真正讓我非常觸動的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那天是初六,是自己離家的日子,想到自己要走,一方面覺得時間真快,在家沒待兩天,我都沒有什麼太多的回憶,又要面對離別,真的是心裡極度的難受,好想就一直陪在他們的身邊,好想時間就能停留在這一刻,好想自己永遠長不大,好想能一直依偎在他們身邊……
另外一方面覺得自己真的是年齡大了,越來越經受不住離別的苦楚,自己的心裡極度的苦澀,但凡有一種可能,我也不想遠離他們,我好想一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守護著他們,就這樣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我是17號晚上9點的火車,這一天中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幹,上午首先就是去看牙,拔牙補牙。那天早上我起得不是很早,快8點才起床,然後我媽催我的時候,我還特不樂意地給她發脾氣,心裡一百個不耐煩。
現在想想自己真的挺無知的,為什麼對所有人都能夠忍,唯獨對自己的父母卻什麼都忍不了呢,是因為他們好欺負嗎?為什麼對於所有人都能夠給予關心,可是對於自己的父母最平常的問候卻成了對他們最奢侈的事情呢,是因為他們不缺嗎?
他們對我的好不能成為我無知的資本,更不能成為傷害他們的利刃,是我的無知和自私,一次次的傷他們的心,我錯了,可是再也無法彌補,留給自己的只能是深度的悔恨,和對自己良心的譴責,以及無限的煎熬和落寞,這些只能自己來揹負,自己來承受,自己來消化,自己獨自一人留著眼淚告訴自己下次不會了……
17號的上午記得很清楚,他們帶我去看牙,我爸我媽和我一起,又讓我有種自己是小孩子的感覺,他們還陪著我,還寵著我,還是和所有小孩都一樣,看病的時候父母雙方都陪在身邊,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內心是溫暖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陪著,更多的是一種愛,一種父母的愛,一種你覺得久違的愛,曾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愛,好想時光能夠永遠地定格在這一刻,陽光就這樣溫和的打在他們的臉上,映出了他們所有的滄桑與不易,同樣也深深的烙在我的內心深處……
上午8點半的時候就到診所了,先到的這個診所聽我媽說,好像還是我們當地不錯的,去的時候,裡面的人就多了,那一刻我心想,我媽肯定又該說我了,讓我早起我還不起,現在好了吧排隊。結果出乎我的意料,我媽就安靜地陪著我,那一刻對她早上發脾氣的事情心裡有隱隱的歉意,覺得我媽是對的,我不應該反駁她。
排了大概有40分鐘,醫生簡單地說下,先去做個CT,然後就能拔牙,我媽覺得太麻煩了,拔個乳牙需要這麼費勁嗎?然後去另外一個我爸裡面有認識人的一個診所,那個時候我的心裡想著我媽肯定是覺得太貴這家診所,不想花錢,那個時候我的心裡是埋怨的,但是也什麼都沒說。
來到另外一個診所,人真的是巨多,正好趕上學生開學,沒辦法只能等。我爸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沒做,就安安靜靜的待著,我媽和我一起看醫生給別人做正畸,當時好像說了很多的話,但是有一句我記得挺清楚的,我媽說還不如回家治呢,非得去北京治,我一聽我媽埋怨的語氣,頓時就覺得懟她:“回來我能幹嘛呢?你給我找工作啊”,我媽當時就不樂意了,“怎麼說話呢”。
現在想一想我好像把所有的好脾氣都留給了別人,把所有的壞脾氣都留給了自己的家人,而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無條件地接受,沒有人管他們願不願意,只因為說話的人是他們最愛的孩子。
我媽那天本來是沒有時間的,她的店裡面要開門,可是還是陪著我過來了,陪我一起默默的待著,好久沒有享受這樣的待遇了,看到我媽站在陽光下,我彷彿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她的臉龐,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能夠看得到,面板有點鬆弛,額頭的皺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多了,牙齒間的縫隙變大了,髮際線有點靠後了..........這所有的種種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而我沒有任何的察覺,我究竟錯過了多少,那一刻好心酸.......
11點多了已經,我媽店裡面有點事情,實在等不了了,先回去了,讓我爸陪我待著,我爸什麼都不說,就這樣一直地坐著,以前一直說父愛如山,是不是就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我的爸爸,不知道為什麼因為一些原因,我對他總是心裡帶著情緒,他說什麼做什麼我心裡不由自主地牴觸,他的做事風格和行為態度,很多我都不認可,覺得他的思想跟不上時代,已經被時代所遺棄。
平常在家,自己吃完飯就去屋子裡面睡覺,從來不和我們一起待著,也不像正常的父親一樣,對自己的孩子循循善誘,諄諄教導,在我們家顯得那麼的不合群,從來不說給我們說點什麼,每次都是自己沉默著,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父親會這樣,為什麼和別人家的父親不一樣,以後我絕對不會找一個像我父親這樣的人,我覺得自己真的會抑鬱的……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對我父親形成了這樣的一種偏見,他和我說話我都特別不耐煩,每次說讓我當老師考公務員,我心裡特別的反感,特別的煩躁,就想和他吵,就想對著幹,覺得他不瞭解現在的年輕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他不瞭解這個社會,覺得他無知。
還有就是大年初一晚上給我說我的牙的時候,我那個時候本來心情就不好,我爸一說我的牙,我又忍不住懟他,和他對著來,想起來這種種,在看到我爸安靜地坐在診所裡面等著我,陽光打在他身上,我頓時覺得我爸老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竟然沒有發覺,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的臉龐,看到他臉上的溝壑,看到他臉上的皺紋,看到他臉上歲月留下的滄桑,那一刻我的心一愣,覺得自己錯了,不管我父親怎麼樣都是我的父親,都是值得我敬重和愛護的父親,而自己不應該站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他......
他的身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這麼的單薄,這麼的瘦小,背竟然這麼的彎,看著這麼的滄桑,需要我去守護。那一刻我心裡好後悔,覺得自己沒有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的心裡被偏見填充著,讓我忘記了去觀察,去珍惜,去呵護。
我是長大了,但是離他們也越來越遠了,我錯過了他們很多的瞬間,錯過了他們老去的過程,忽視了他們艱辛的歷程,否定了他們為我的付出,我的目光過多的沉浸在自己身上,過多的留在這個喧囂的世界,卻從來沒去沒有分出來一點點放在他們的身上........
過年在家我基本沒刷過碗,吃完飯都自覺地把碗一放,沒有人去刷,都是我爸刷,本來以為理所應當,現在覺得是自己的不孝,在家我媽幹活,洗衣服什麼的,我也從來沒有去插手,沒有去幫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以為是,都是我的不孝,沒有盡到做子女該盡的本分,我錯了,下一年裡我想我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了,他們老了,需要我去盡孝了,需要我去做了,我不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冷眼旁觀。
臨行前,本來我媽說送我,後來說有事,讓我爸送,我爸讓我自己去公交站等著,那一刻其實我心裡是怨言的,為什麼你不能送我,家裡雖然有客人,但是我走了不能送一下嗎?我和我弟下樓了,走到小區大門口我爸給我打電話讓我等下,他送我。
那一刻我的心裡是暖的,覺得他還是在乎我的,後來送我到公交站,車沒來,我說你先回去吧,我爸說沒事,我等會,那一刻我又想起了曾經送我上學的樣子,看我走進校車,或者看我走進校門,時光好像一直停留在這一刻,那麼的歲月靜好。
那一刻我的心很暖很暖,那個時候都6點了,天還挺涼的,有點冷,我自己都覺得冷,可是我爸還陪著我,原來爸爸還是曾經的爸爸,可是我不是曾經的我,給我爸賦予了太多的偏見和誤解,我錯了,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深深的愛著我,寵著我,永遠把我當個小孩,只是自己沉浸其中而不知。
終於體會到了,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孤涯旅的心酸,看著我爸離開,我再也止不住眼淚,對不起爸,我錯了……
坐在回去的列車上我沒有一絲絲的期待,這個城市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永遠不會是我的家,我只是匆匆的過客………
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這個列車永遠不要停下來,永遠不要到達終點,我寧願這樣沒有終點地走下去,也不想到達一冰冷的城市,也許是我逃避,也許是我懦弱,但是那一刻我不希望列車能夠停下來。
我無法抑制自己對未知的恐懼,對未來的迷茫,在那一刻自己想得更多的是逃離,原諒我沒有勇氣去面對前方,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不想去想那麼多的現實,那麼多的生活,那麼多的前方,那一刻只想躲開塵世的喧囂.......
但是我知道隨著列車的前行,我也必須去前行,支撐我走下去的也將會是他們,我心裡懷揣著他們對我的愛和我對他們的愛,前程的道路會風雨無阻,心裡的信念也會一直伴隨著我.......
這一刻,我少了一份年少輕狂,多了一份砥礪前行;少了一份沒心沒肺,多了一份及時行孝;少了一份迷茫恐懼,多了一份踏實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