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青青柳色新,第一眼看到河邊柔嫩新綠的垂柳時,這句詩就縈繞腦海了。那一定是讓人驚豔有歡喜的色澤,充滿了柔軟又溫潤的生機。
遠看時,只覺是青綠色的煙幕垂落依依,雋滿柔情也洇開清淺,“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大抵是這般動人的畫卷。待到近些再近些,仰望尋尋柳枝把暖意拂面,風起時,落葉與花瓣同歸,是散開來的詩意,又是更迭裡的人生。
歲月萬般苦楚,離別最是感傷。與父母惜別,遠走他鄉;與朋友送別,遠渡重洋;與故土告別,流浪風月;與心血揮別,重歸孑然。所有的告別都暗含眷戀,酒入愁腸,都化作相思淚。折柳送別,成全了所有不能言說、不能不說的思念與挽留。
只可惜,所有的離別都蓄謀已久,無可回頭。那些我們無奈離開的、我們被剝奪走的、我們摯愛的、我們依賴的,終於還是在世俗的鞭笞下放下,鮮血淋漓,方是生活。
離散所有眷念,難道真的就無堅不摧了嗎?新人笑的時候舊人可以不哭,走西口的時候留守人可以不泣,死別離的時候未亡人可以不慟,紅塵可以看起來無動於衷,歲月可以將悲歡離合荏苒,可是,就在某個不經意間,一個平凡的春天早晨,一樹垂柳的相遇,便被所有的眷戀席捲,撕裂心房最柔軟的遺忘,痛哭在不能自已的無依中。
被生生拿走的一切,被素養狂佯的靜謐,不過在等一陣風來,迷了世人雙眼。舊人的曲,留守人的歌,未亡人的調,字字句句,嘈嘈切切。
草長鶯飛的二月,春城飛花的江南,看似無情的章臺柳,明明閒情拋棄久,卻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大抵,只有小橋獨立,清風盈袖,人歸後,那平林新月能把涼透的歲月一一懂得。
柳之為留,卻留不住春朝,留不住年華,留不住註定要離開的人與事,畢竟,春風滿眼,百事已非。
好在,斜陽餘暉,河畔金柳,還在與此岸的孤者,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草木春深,從不曾相負,遠比人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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