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孤獨是一種病,我已病入膏肓;如果孤獨是一壺濁酒,我已不勝酒力;如果孤獨是人生路上的幻影,它能否看到我嘴角殘存的笑紋?
當我踏入鄰居置辦酒席的院子時,我試探著叫出每個人的名字,年老的大多戰戰兢兢的迴應了我的問好,年輕的大多用審視的目光迴應我的熱情,也有人打聽著那個木訥的身影來自何方。簡短的問候,長久的沉默,我們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走進對方的心門,去傾聽那遙遠而古老的聲音,我試著讓自己離他們更近一些,更近一些,可是,我們分明離得更遠了,大多數時候,我就像一個意外闖入的外鄉人,被人為的疏遠和排斥了。我以為置身人群之中,置身爆竹連天的氛圍裡,會逐漸讓自己放鬆心情,讓自己看起來從未離開過,可所有的熱鬧也沒法安置我的靈魂,它在這裡越發無所適從了。
孤獨,對飲成三人是一種孤獨,獨釣寒江雪也是一種,一覽眾山小也是,雖然表達方式大有不同,可那種深沉的孤獨,誰又能一一解讀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孤獨是心門的一種封閉狀態,關上門,無人打擾,拒絕到訪,聆聽自己的心聲,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不再偽裝,不再做作,不再看人臉色,卸下所有的防備,你只需要做回自己,開心也好,啼哭也罷……沉寂孤獨,靜默人生。
某些時候孤獨是一種自我的保護,它護衛著我們並不確定的人生,護衛著我們並不強大的內心,它小心翼翼的維護著我們僅有的自尊。在那裡,孤獨就是一副鎧甲,能夠擋住所有的利劍,避免一切可能的傷害。這是個人情社會,也有很多現實的人生,有很多人情世故需要面對,而當我們離孤獨近了,世間的紛擾也就越來越遠了。
在老家的那些天,有很多親戚需要拜訪,很多相鄰需要探視,很多同齡的玩伴需要敘舊,在杯弓酒影之間,我們常常陷入空曠的天地,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似乎又無話可說,當我們找不到合適的議題延續酒桌的氣氛時,再來小酌一杯似乎成為延緩尷尬的妙方。在酒精的麻醉裡,我躺在床上,窗外依舊點點星光,遠處的群山依舊蒼翠巍峨,上學時我曾從遠山的那個岔口走過多次,現在那裡的路早已被落葉給掩蓋了吧。
老家的境況是越來越好,山雖然還是那些山,河流雖然還是那條河,可那木房啊,大多被替代。我家的老屋早已瓦礫成堆,雜草成野,新修的房就在旁邊五十米處,可這五十米,真的太遠太遠,就像永遠無法跨越似的。
我們常常去遠方尋找夢想,去繁華的都市找尋自己的靈魂寄託之所,或者去鄉野之地看落葉繽紛,群芳亂舞,當我們習慣了這個世界,把它看得無比透徹和清晰明瞭之時,我們逐漸會為自己找尋一個清淨之地,一個少有紛擾的地方,並把它命名為——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