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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海中早已消失的你,從來沒想到會再有你的訊息,再次聽到你的聲音,恍如隔世。我們已經分別了有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從青蔥年少至日已夕暮,時光流轉,變了容顏,換了時空,唯一不變的是那份塵封的痛。

  那年夏日,公交車上,第一次相遇,你好像認識我很久。你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住在那裡,知道我的家庭狀況。驚訝中,我才發現原來你是我的初中校友,高中我們就讀於同一所學校的不同班級,如今在同一所學校上高三。我竟然不認識你,而你卻對我瞭如指掌。

  一個很陽光的男孩,對人生,對社會有無限的感慨。我以為我們的生活不會有交集,我依然過著苦難的高三生涯,每天上課,下課。 有背不完的英語單詞,做不完的數學習題。那時生活的全部就是考大學,成為天子驕子是唯一的夢想。

  不知從何時起,我發現在校園的每個地方都能巧遇你,小徑上,操場上,圖書館,甚至晚自習,你都坐在我的後排。唯有相視一笑,匆匆而過,我依然活在我的清風白雲裡。

  早上還豔陽高照,放學卻下起了雨,我沒帶傘,只能徘徊在學校的走廊裡,看著越下越大的雨發呆,“你沒帶傘,這給你”你將自己的傘塞在我手裡,轉身衝進了雨幕,快到我來不及阻止。

  女伴們都說:“你喜歡我”。“不可能,”平凡如我,而你卻是眾多女生眼裡的白馬王子。在我認為,你只是出於同鄉的特殊關愛。高三繁重的課業,讓我無暇理會女生們閒聊的“春花秋月,兒女情長”,我做夢都在揹著數學方程式。

  那一年,我們都沒考上,不約而同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離愁淡而悠遠。

  重重壓力下,我離開家鄉去遠方打工。你選擇進補習班復讀。機械的流水線工作,幾乎埋葬了我所有的夢想。異鄉的晚風特別冷清,卻意外地收到了你的信。你讓我回去參加高考,不要輕言放棄。讀你的信,成了我戰勝苦難的動力。離高考還有三個月,我回到了校園。夜以繼日地苦讀,讓我從全班倒數第一,變成了全班第三名,我如願考上了大學,而命運總是會開玩笑的,成績優異的你,又一次名落孫山。

  我走進了菁菁校園,你卻踏上打工之路。鴻雁傳書,雖然相隔遙遠,但我們卻從來沒有分開過。你談外面的世界,我談校園的種種,我們從不曾談到愛情,你也從未曾說過你喜歡我。大二,你忽然說,家裡給你安排了婚事,不久你就要定婚了。那個女孩,是你父母喜歡的。你喜歡的女孩,卻離你很遙遠,是一份不可企及的愛。許多個夜晚,我都在失眠。然後我在給你的回信中說,你敢定婚,你就死定了。

  你突然來到我的大學校園,快得我來不及思考,陽光下的你,風塵僕僕,卻帶著幾許憂鬱。第一次發現,你原來很帥。我們第一次逛公園,你拍了很多我的照片;第一次,你請我吃飯,點了一堆我喜歡的菜;第一次去看電影,《泰坦尼克號》,至死不渝的愛情讓人震憾;分別時,第一次,你牽我的手,卻告訴我,你是來告別的。因為,你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和那個女孩定婚了,你不想誤我的前程。在你認為,一個農家的高中生和一個大學生,是沒有未來的。你的未婚妻,也是高中畢業。你們兩家是世交,雙方父母早就認定你們是最合適的一對,堅決反對你我交往,你選擇了認命。

  彷彿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玩笑,我的初戀,剛剛開始,卻結束了。你甚至沒有問我的選擇,就給我們的愛情判了死刑。

  蕪湖車站,有人在彈鋼琴,一曲悽美的《梁祝》,“彩蝶雙雙翩翩花叢來”,可笑的是,就算我想化蝶,你也沒給我一絲一毫的機會。“你,一定要幸福!”揮手道別,我平淡從容,心卻在滴血。為什麼,你一個人就決定了我們的未來;為什麼,你都不聽聽我的聲音;為什麼,我剛好愛上你,你卻來跟我說永別;沒有你,我要前程何用…

  終於熬到畢業,第一件事,就是要逃離故土,因為這裡有你。我提著大包的行李出去找工作,那天,定埠街正好是廟會,街上人山人海,路過你岳父家開的店,你和你的妻站在門前,你的妻抱著你們的孩子。一家三口,美滿幸福的樣子。我從人群中擠過,我想你是幸福的,沒有人聽到我心的破碎,沒人知道我的淚有多苦,沒人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終於在崑山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也有了男朋友。因為他有一雙跟你一樣憂鬱的眼睛,更重要的他是個高中生。我要向你證明,高中生和大學生在一起同樣能過的很好。後來,我和男友分手了,因為每次醉酒,我都會哭著喊你的名字,他受不了。我只為我逝去的戀情傷心了兩天,卻為你傷了五年。

  十年後,我依然一個人,我的世界裡只有工作,我努力做到了外企主管,我的日子裡有房有車,我擁有了你所謂的“前程似錦”,卻沒有你。有一天,好朋友焦急地告訴我,你出車禍了,在常州的一家醫院搶救,生死不明,具體的醫院地址不清楚。突然發現我竟然沒有你的電話,動用一切關係,輾轉找到你父母家的電話,卻沒有人接。我像瘋了一樣開車衝向常州,一家醫院,一家醫院的找你。直到半夜的時候,我找到了你。你的妻子,在車禍中去世了,你重傷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可悲的是,我只是個陌生人,遠遠的望著你哭泣的親人。我竟找不到一個合適身份,站在你病床前守護你。確認你不會有生命危險,我悄悄地離開了。從崑山到常州,僅僅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卻走了十年,才走到你身邊。無法跟你說一句話,卻又要離開。

  我想等你撫平傷痛,等你來找我。二年後,我們相逢在崑山,你的眼神更加憂鬱,我們無言相對,靜靜的望著彼此,一別已經十二年。

  “小妹,找個人結婚吧,你三十多歲了,別再為了不值的人,誤了你的一生”。“小妹”,心好痛。“你知道嗎,你那該死的自卑,早已葬送了我的青春,人生還有幾個十年,可以讓我們再一次錯過。”我一字一句地說。“不可能的,丫頭,你不要任性,我們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看到你眼裡有淚光閃動。

  “你一定要幸福!”車站再次揮手道別,你突然跑過來,擁我入懷,緊緊地抱著我。然後,放手,奔向列車。“沒有你,我要幸福何用。” 再見,會是什麼時候呢。

  幾個月後,我結婚了,和一個高中生。

  十年後,你打來電話,對我說:“小妹,你過的好嗎”,我說:“大哥,我過的很好,現在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回憶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場宿醉,醒來時,天依舊清亮,風仍然輕揚,而光陰的兩岸,終究無法以一葦渡航。把自己還給自己,把別人還給別人,讓花成花,讓樹成樹;願來生,不見,不欠,不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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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成年人總有迷茫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