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北部鄉村的夜晚,漆黑一片,沒有電的日子籠罩了村莊很長的時間。那個時候,大多數人們常常在夜晚燃起相對很奢侈的煤油燈。夜晚很寂靜,燈光顯得更加昏暗,遠遠地看去燈光就像螢火蟲一樣,若隱若現,時有時無。月亮是經常光顧的旅人,沒有光明的黑夜,月兒從山澗爬上來,那是人們習慣性的一種期待。它嬌羞地掩著面容,褪去一層朦朧色、灰濛濛的形狀,漸漸變得皎潔起來、明亮起來。它在一個個枝丫上做巢,從葉片間灑下碎銀般的光亮。有月亮的夜晚,是平靜的夜晚、美麗的夜晚。這一個夜晚如果沒有燈,月亮也不來,今夜就會有暴風雨。燈亮著,是我們熟悉的煤油燈,那時我們還叫洋油燈。很微弱,但很頑強。很粗的燈芯,用剪刀剪去上面的一層,燈光倏地明亮起來。煤油燈掛在老式縫紉機上。母親在做針線。許多年過後,我讀到:法國作家福樓拜經常通宵寫作,他的窗前發出不滅的燈光,塞納河上的船隻依照那燈光矯正自己的航向。我恍惚間知道了,母親原來想為在外勞碌未歸的父親點亮一盞燈,好讓他在見黑的夜色中,期盼早點回到家中,路途顯得不是那麼地遙遠了,身體感覺不是那麼地疲憊了。燈火何其地弱小,但母親依舊固執地撥亮燈火,好讓它明亮一些,更明亮一些。那一夜,母親的燈火一直未滅,它散發的溫暖綿延不絕、無可阻擋,它點亮的希望照亮夜空、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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