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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是世人戒不掉的癮。

那紅塵萬丈,晃人眼,迷人心,是求而不得的悱惻,是欲罷不能的纏綿。

終究是過了三十年了,我們彼此笑望,一路的風塵僕僕,一路的不甘與甘願,此刻都僅僅是往事罷了。

大概是夜深了,做舊的陶爐,咕嚕咕嚕的煮茶聲,騰騰嫋嫋的霧氣,居然有了一種老照片的味道。

你抬手,斟茶,奉茶,聞香,抿下一口,淺笑,說這茶有一絲甜蜜。

01

要經歷多少,我們才能真正懂得紅塵最暖人心。

你總是說我,性情過於疏離、寡淡。我總是說,我只是喜歡用局外人的姿態,欣賞這世間的萬丈紅塵。

你看了看我,不置可否,漫不經心地侍弄著新培植的月季,修剪、配色、選花瓶,左看看,右看看,直到嘴角上揚,滿眼歡喜。你說,這是我們母親最愛的月季。

你雙手捧著花瓶,轉身,卻頓了頓,衝著我說,我們的母親,那才是紅塵裡滾過的一顆明珠,那光芒,是會耀人眼的。

你幾乎是以全部的傲嬌,轉身回屋。

而你不知道的是,我的疏離,正是因為母親那曾經的熱烈與歡喜。

很多年後,我才發覺,你的熱衷與歡喜,才是真正的勇敢,你用擁抱紅塵的方式,延續著一個關於愛的故事。

02

姐姐,虛長我兩歲。

幾乎沒有人說我們相像。因為姐姐繼承了母親高挑窈窕的身材,而我則完全是父親魁梧的身板。兒時,母親總是嚇我,說我是哪裡哪裡撿來的。每次,我都是要像姐姐發起挑戰的,挑戰她正牌的出身地位。

後來有點記憶了,發現自己都得穿姐姐穿過的衣服,心裡也是千萬次地挑戰她,有時候,有新衣服了,就直接開搶。倆人就在家裡爭搶,很奇怪,母親總也是不來勸架的,照舊哼她的小調,該做飯做飯,該挑水挑水。有時候,還會笑咪嘻嘻地過來看一眼,說下次給妹妹買更漂亮的。

母親是個心大的,嘴巴厲害得很,心卻是良善得很,俗稱刀子嘴豆腐心,當然,也是潑辣得很。很多年後,回想起來,我卻無比地喜歡母親那潑辣囂張的小樣兒。

姐姐卻不是,她總是笑著,話不多,有時比較威嚴。記得小時候,我的小夥伴都是懼她的。說實話,小時候,我也是懼她的。我總覺得,她的內心肯定藏著火山,要麼沉默,要麼爆發。

那個時候,我總覺得她不怎麼喜歡我,甚至有點嫌棄我,長得不好看,學習成績總是不如她。她估計還嫌我話多囉嗦吧。

想起來,童年和少年時期,她幾乎不跟我玩。表面上,我總是毫不在乎的樣子,其實,看到她跟別的小孩親近,我心裡面都是嫉妒的。

03

時光,總是倉促的,所以,才有了記憶這個東西。要不然,我們的歡喜和悲傷,又該如何安放。

十月,金黃的稻田,陽光仍然是熱烈的,照著田野,有一種刺目。

你去外地求學,我聽說你放假要回來,我真是無比的開心。趕回家,卻發現家門依舊上著鎖。後來說,你去隔壁村姑姑家了。記得那時,我真是又氣又恨,感覺你就是個叛徒啊,怎麼就不等我回家呢!我們很久沒有一起煮飯吃飯啦,你難道都不知道我會很想你嗎?

我騎上腳踏車,就去追你。半路,摔了一跤,膝蓋、手掌全是血。我只能回家。晚上,我一個人睡在家裡,半夜被噩夢驚醒。月光卻透了進來。

或許,也是那個夜晚,我開始明白了夜的安靜裡,是會有孤獨的。

那件事,很多年,我都不願去想。

04

因為母親的離開,我才發現,我與你,餘生將更會是過命之交。

那個時候,也就十幾歲吧,你總是躲起來,織毛衣,做饅頭,修改母親留下的衣服,每一樣,你都能迅速學會,而且做得那樣好。

每次家裡打掃衛生,你總是要翻箱倒櫃,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你總說,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極致。這個習慣,我至今沒變過。

你敏而篤學,國畫、油畫、工筆畫,樣樣拿得起手,你始終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卻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你。你都不知道,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我總覺得我是你光環下的那個孩子。可是,我是真不想蹭你的光環噢,我也要有自己的光環嘛。

果然,後來的我們,有了不同的性情,有了不同的人生。只是,你總是倔強地享受著世間的萬丈紅塵,就像母親那樣,即使萬難,依舊心有歡喜,明眸笑靨。

而我,依舊仰望著你,像小時候一樣,既親你又懼你。分別得久了,就會相思氾濫,見了面了,又覺得膩得慌。感覺就是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哈哈。

05

我與你,打打鬧鬧已半生。

只是,母親離開的這三十年,你用你的不服輸,不認命,一頭扎進紅塵,在悲歡裡,依舊歡天喜地,茁壯生長。

你一襲長裙,淺笑安然,捻一爐香,拙樸的花瓶裡插上一枝新梅,你說,歲月不薄。

我們面對面坐著,喝著茶,聊聊天,相視一笑。那一刻,我們彷彿又回到了兒時的歲月,一起打架,一起上學,一起搗蛋,一起與母親玩著裝老虎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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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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