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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完了,回想起來,有喜有憂。喜的是,難得有這大塊的時間和老朋友聚聚,相聚時,暢所欲言,推杯換盞間,樂不可支,這情緒可以維持好幾天,什麼天氣不好啊,心情不順啊,統統甩向腦後。有時還可和友人一起觀燈,和老婆逛街,和家人朋友打打牌,靈感一來,胡謅上幾句詩啊文的,附庸風雅,自得其樂,這個年過得倒也充實。

這憂嘛,也有,且時時不能抹去。這憂,多出自於那些“禮尚往來”的事。從我記事起,看見大人們經常談論送禮的事。50年代我還小,對送禮沒印象。60年代就常見人之間禮尚往來。那個年代的人家很窮,禮物多是一封點心,收到的家,捨不得吃,遇到有該送禮的時候,又把這封點心送到另外的人家。往往一封點心會幾經輾轉“旅行”還會回到自己家!有一年,我家又接到一封點心,我媽看到外封皮已壞,不好意思再留著送人,就只得叫我們幾姊妹吃。我們高興死了,誰知道,開啟一看,竟然是一包泥巴坨坨!聽鄰居說,這種事常有發生。我們嘛,只有一笑了之。

60年代後期,生活稍好些了,送禮送點心的事少些了,卻受文革影響,時興送起“毛選”、“語錄”來,有喜事的人家,收到的毛選、語錄成堆,丟,又怕有坐牢的風險,不丟吧,不適用,放哪都麻煩!個把有收藏愛好的,或許在後來就是以這些東西發財了呢!我結婚時 收到的毛選、語錄好多好多,可惜我沒收藏愛好,文革結束後,當廢紙買了,沒發成財。

70年代,人們不送毛選改送臉盆,水壺,茶盤,痰盂之類的生活用品,我後來收到的臉盆堆了幾大摞,一直用了二十年還沒用完!

80年代以後,大家都醒悟過來,紅白喜事,大多數親戚朋友改送錢,由幾塊錢漲啊漲,不斷加碼,現在,囊中羞澀點的送一大張,往上則無法估計。

這些年,送禮更是花樣繁多,各種節慶,各種名目,各種“禮”,令人眼花繚亂,興盛一時的這“奶”這“汁”,那“液”那“寶”,這“餅”那“糕”,那“粉”這“漿”。一次“大事”,屋裡堆滿了各種東西,在外人看來,此人“人緣不錯”,殊不知,“大事”過後,又不好意思“轉送”別人,吃不贏的東西邊壞邊被丟進垃圾箱。不明廠家的東西,不敢亂吃,誰也不敢說有“毒”沒“毒”的東西只有把它直到放壞......

我這個人自小天馬行空,放浪形骸慣了,不拘小節,除了對文字敏感外,對人情世故總是大而化之,有點稀裡糊塗,不時還弄出些啼笑皆非的故事來。比如,有一年,我好心在過年時給哥嫂買了一盒當時蠻貴的啥“白金”,事後被哥嫂委婉地說了:“今後別買這些攤子上的東西......”又有一年過年,買了一筐龍眼送去,自以為這東西補人,還沾沾自喜。事後他們發現,一筐龍眼中間竟夾有半筐樹枝樹葉!這樣的事還多,我猜想,別人家肯定也有這樣的故事。以後,凡遇有送禮的事,我啥都不敢買了,就送錢吧,他們愛啥買啥,這下好了,不管是送親戚還是送朋友,不再聽到“委婉”的話了。

送禮之後的一些個不快的因素,尷尬的情緒,使得我怕應付一些不算很近的人情關係,送啥?他喜歡不?會不會事後被人家甩掉?有時提著東西去到人家,看見人家屋裡堆得繁雜的禮品,又看看自己提的相同的東西,心裡負罪感油然而生,甚至想象到我走之後,人家面對這些物品難以處理的表情。難怪街上堂而皇之興起一種行業——“禮品回收”。

人與人之間,因大物小事送禮,很多人認為太正常不過,我卻覺得,有的人,有的事,根本就不須這麼認真,不一定就得以“禮”相待。譬如至好朋友,相處無間,無話不談,嬉笑怒罵,從不紅臉。一旦某個朋友有事,聞聽即上前,不請自己到,不在乎空手而來,不用考慮抹不開面子,吃好吃壞,絕無半點怨言。朋友家一遇大事 ,諸如紅白喜事,有病有災有事,這禮,量力而行,不講有無,多少,只記情份!

說起來就是怪,我的許多朋友開始就是不接受我的觀點,有的對我的“謬論”還大加“韃伐”,有至好的甚至說:你是不是太“摳”了?你送你的,別人樂意不樂意是人家的事,起碼別人說你懂禮節。我馬上“回擊”:你送來的我不一定喜歡,甚至有可能是我忌諱的。別人也一樣,只是不好說而已。送不送得據情而定,不在物品價錢貴賤,在於是否合適。丟了是對你不恭,不丟吧,不用只有擱置。我回送的,你不喜歡,又不好說,反倒成了你的負擔。你說送好,還是不送好?

朋友們慢慢也習慣了,大家空手來空手去,猶如來自己家,反倒覺得輕鬆,毫不拘束,相處更融洽。

當然,非常大事,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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