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是一輩子的摯友

龐立亞

一、沒有音樂的日子

我生性膽小、懦弱、孤僻，沒有多少朋友、更沒有男子該有的氣概。前半生，幾次人生的低谷期，都是美妙的音樂、動聽的歌聲一直鼓勵著我、陪伴著我走出一個又一個陰霾的地帶。

小時候，我的童年是灰色的、是沒有記憶的！我記事很晚，上初中時才有初步的完整記憶。童年、少年，我都沒有多少記憶，只有很少的一點零星的碎片。我木訥、敏感、孤獨，好像沒有人過多的關注過我。矮小的我就像一粒細微的塵埃，永遠地只能躲在角落裡，害怕陽光發現我、擔心狂風暴雨會吞噬我。

奶奶是我最大的靠山。我沒有思想、沒有笑容，只知道整天跟在奶奶的後面才會覺得稍微有些安全。我像是個活著的“小死人”一樣，謹小慎微地和周圍的人和事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擔驚受怕地過著每一時、每一天。

直到小學四年級，我和同學們一起升學到村小南校，遇到了我的恩師曹傳吉校長。我的小小人生，從低谷慢慢地走向了一個小高潮！

曹傳吉校長帶我們班數學，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關注到了我，且對我格外地照顧。我依舊木訥地、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直到有一天，我被曹校長叫到了辦公室，享受著同幾個班幹部一樣的“小鍋飯”的待遇。我們幾個領到了一張其他大部分同學都沒有的手工油印的“特殊”的數學練習測試試卷，那是曹老師專門為我們幾個定製的。

原來我也是可以優秀的！我破天荒地第一次被人關注，他還是我們新學校的大校長。我的內心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可以說是心潮澎湃、幹勁十足！我忽然一下，有了思想、有了追求、有了智力、有了記憶……。

我認認真真、努努力力地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數學作業，奇蹟般地完成了從及格線徘徊的成績到數學滿分答卷的三級跳躍！數學成績的變化，當然離不開恩師的“小鍋飯”教育。奇怪的是，語文成績也有質的飛躍。村小北校這三年，渾渾噩噩、囫圇吞棗。連“a、o、e”都沒有弄明白的我，語文成績居然也能擠進前幾了。

恩師的偏愛，挽救了一個懵懂的少年。整日唯唯諾諾、混天撩日的我，做夢也想不到，全鄉小學知識競賽為數不多的名額會落到我的頭上。

鄉教辦舉行全鄉小學組的綜合知識競賽，我們學校分配到兩個名額，校長決定由班長李建設和我參加。按說，比我優秀的人很多，比如我六哥就比我聰明多了，我的數學也只是偶爾滿分，他的數學可是次次滿分，小學畢業考試全鄉數學單科第一。可是聰明的孩子大都調皮，不愛學習的他其它科目成績老是“瘸腿”，算總成績時就會明顯地失去了競爭力。也許是綜合的考量，也許是校長的偏愛，我意外地代表學校參加了這次鄉完小知識競賽，我也在人生第一次收穫了認可和尊重。

二、初識音樂的快感

直到這時我還沒有接觸過音樂，因為農村的小學是沒有音樂教師的。村小北校，高頻搜尋也找不到關於學習的記憶資訊，只有點徐校長帶著同學們在田野裡撿拾麥穗的印象。至於南校，好像也沒有音樂的課程。一直到了初中時，教我們語文的魏哲本老師兼職帶帶我們學了幾首歌曲。

人生第一次的音樂課，我記得非常清楚。魏老師用標準的男中音，教我們唱《草原之夜》。‘美麗的夜色多沉靜/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聲/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也/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那渾厚而有磁性的嗓音，那麼動聽、那麼深沉！我們聽得如痴如醉、學得認認真真。我一下子就愛上了音樂，之前竟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美妙的音符！

魏老師雖然是兼職教我們音樂課，但他很用心、很專注、很深情……。他平時說話就有甕聲甕氣的鼻音聲，好像有嚴重的鼻竇炎症，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跟他學習音樂的熱情。從此，他讓我知道了有一種符號叫聲譜、“12345678”這幾個普通的阿拉伯數字還有另外的一個讓人興奮的作用。從此，我再也離不開這些美妙的歌聲了！

愛是永恆的，她比喜歡升級了N個次方。此時的我又進入了另外的一個世界——音樂的海洋。

我的心裡住進了音樂，幸福和愛時時溫暖著我。她陪我走進村莊裡、漫步在田野上，無論我走到哪裡都能聽到美妙動聽的歌聲，即使我在學校的教室裡也能聽見那或遠或近的、時大時小的天籟之音。之前的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聽到或者遇到過音樂的聲響，新奇、快樂、興奮，充斥著我的視覺與聽覺，我的世界充滿了甜蜜的歌聲。

三、第一次登臺演唱

在家裡，我開始有意地留心身邊的音樂源。“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開始廣播了”，“相聲、小品、魔術雜技，評書、笑話、說唱藝術，東西南北中，君請看曲苑雜壇……”，聽收音機裡的曲藝節目以及村裡的廣播大喇叭音樂時段都是很享受的事情，還有村裡喜殯事時演奏與播放的音樂或者嗩吶，都是學習和吸收的源泉，儘可能地去尋找和聆聽那些美妙的音符。學唱個三句五句，在學校課間裡與同學交流起來也有個發言的談資。

初一和初二是在鄰村的聯中上的學，曹蘭傑校長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同時他也是我們的班主任。我們班有45個學生，每堂課的時間也正好是45分鐘，平均每人一分鐘。曹校長決定在週五的班會例會上，給予我們每人一分鐘的自由演講空間。表演者的節目，說、學、逗、唱等任何形式都行，可隨意自選、自由發揮，不分種類、不評高低，但必須站在講臺前完成。

曹校長當我們的班主任是我和同學們的幸運。他非常注重培養和鍛鍊我們的個人素質和個性發展。因為有他，人性化的教育在我們的那個年代、在我們的那個鄉村裡，已經悄然地發生著，並且生根、發芽、壯大……。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於誰/屬於我屬於你/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一次週五的班會上，我和索四華同學同臺合唱了一首《年輕的朋友來相會》。雖然是第一次登臺演唱，但我們上陣還都比較輕鬆，從容淡定地完成了既定的目標。這首選曲是節奏較慢55拍，非常適合我們這樣的毫無舞臺經歷的“表演小白”。合唱，我們可以互相壯膽、彌補缺陷，但也考驗著我們的配合密切度。還好，我們在歡快的歌聲中揭下帷幕，受到了老師和同學們的好評，一連串的掌聲是對我們最大的鼓勵和肯定。

正如歌詞中所唱的那樣，“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麼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多明媚，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二十年後，我們的祖國真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城市鄉村光彩照人、美不勝收！

四、在大型會議上出醜

有了第一次的嶄露頭角，我越來越喜歡上了唱歌、聽歌。歌曲的魅力，不僅僅表現在抑揚頓挫、哀婉激昂、鏗鏘奔放的曲韻中；歌詞的美，也能讓你痛心疾首、回味無窮！歌詞的精美，有時也能勝過許多美麗的詩篇，那個詞彙的精準到位、那個曲韻的深沉入髓，越聽越想聽、越品越過癮。正如先人的很多泰斗級的古詩篇，韻味十足，譜上曲就能彈唱。今古同理，好的曲目歌詞反過來也能成為精美的詩篇。

首戰告捷，每每週會來臨我都會信心百倍地躍躍欲試。勤奮地練習，精心地準備，學習了一些流行的曲目，還創造了學期最佳的保留曲目《春風吻上我的臉》。

假期裡，我在父親的單位玩耍時聽到外面的廣播里正在播放張行的《遲到》，就跟著學了幾句。開學後的課間裡，我竟不自覺地哼了兩句：“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此時我們班的音樂委員張玲正巧聽到了，她笑容燦爛地向我走來，要求我教她這首歌。我尷尬地陪著笑臉，因為我只是在廣播裡聽了一遍，真的還沒有學會，有些歌詞還沒有來得及記清楚，怎麼能現學現賣地去教她呢？

不怎麼會講話的我，真的不知道禍從口出啊！我以為這個小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報復很快就會到來，她讓我當眾出醜、丟人現眼。

兩天後我們學校舉行了集體入團儀式，全校師生悉數參加。作為音樂委員的張玲，不光長相俊美而且有相當的文藝範，學校的大小活動大都由她來主持。

這次也不例外，主席臺上就坐的她依舊是報幕主持。此次也算是我們學校近年來規模最大的活動了，鄉鎮的分管領導、鄉教辦的相關領導幹事照例均有參加，周圍的村民也都聞訊趕來湊個熱鬧，與會者千人之多毫不為過。

這個活動我也要上臺參加助演，之前我是毫不知情的，更沒有準備什麼節目。當報幕者張玲喊到了我的名字，演唱的曲目是《遲到》時，我被驚呆了。儘管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還是被趕鴨子上架了，急促的陣陣掌聲由不得你不趕到臺上去。

毫無思想準備的我，哪經過這樣的大陣勢，黑色的臉龐即刻變成了耀眼的晚霞，紅彤彤的。本來就不熟練的歌詞，一上臺就忘得一乾二淨。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擠出兩句，就再也接不出下文了。我哆哆嗦嗦地僵在那裡，臉面瞬間像掉進熔爐一樣發燙。我不敢面對主席臺，更加無顏面對寂靜無聲的善良觀眾，焦躁無奈的我真想立馬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主席臺上的曹校長見狀趕忙為我解圍，“還唱你最拿手的《春風吻上我的臉》吧！”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把它唱完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丟人，真是丟大發了，我……

張玲當時的表情我是沒能看到，也沒有勇氣回望那黑壓壓的觀眾。灰溜溜地急忙下臺，是我無奈也是最好的選擇。事後我和她並沒有再交流過，至今也不知她用意幾何？

五、與音樂相愛相守

接下來的時光裡，我沒有參加過任何的與文藝有關的大小活動。原來蠢蠢欲動的歌唱夢想，還有同學們說的什麼報考藝術院校之類的話，我也曾經是嚮往過的，可它被我無端地扼殺在搖籃裡了。之後，我再也沒有過相關的想法。

但，對於歌曲的熱愛，我不曾一時遞減過。只不過我更多的是在聽歌，而不是在唱歌罷了。回想起來，中學時代是我離音樂最近的時候，也是我今生最單純、快樂的時光。

工作後，我用第一個月和第二個月的工資總和買了心儀已久的雙卡雙帶錄音機。我還買了一些我所喜歡聽的磁帶，麥克風及揚聲器可錄可放，休假在家的我成了我們村裡最最幸福的閒人。

後來，我和一塊剛剛參加工作的小夥伴們又一起買了自己的笛子、口琴之類的小樂器，整日練得不亦樂乎。

說起我的前半生也是起起伏伏，喜憂參半。高興時要聆聽歌曲的美妙，不開心時更要聽聽平時所欣賞的歌謠。讓歌聲佔滿你的整個時間，讓你無暇再思考別的事情。無所謂什麼曲目，只要有歌聲在就好。讓歌曲無限地飛揚，讓它帶你遨遊天馬行空，帶你去你平時想又不敢想、去又去不了的任何地方！

尤其是在我低谷期的至暗時刻，唯有音樂相愛相守。傷感的音樂最療傷，也最能慰藉你憂鬱的心靈。貼心地陪伴、悉心地呵護、走心地慰藉……，總之，歌聲能排洩掉你內心的所有煩惱，陪你度過時光的孤獨與寂寞……

喜歡獨處的我，今生與音樂結緣結下了不解之緣。“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不善交際、不善言談的我，與歌聲相愛相伴，享受著音樂的快樂！享受著孤獨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