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江南,陰雨綿綿,更添幾分惆悵。
十年了,再次踏上這片曾經熱愛的土地,內心百感交集,說不清楚是喜抑或是悲。她佇立在站前廣場,人潮人海中,她卻彷彿置身於無人之境,完全看不到人流中投來的異樣目光。
這裡的變化並不大,依稀可見當年的樣子,只是沒有了他。
她和他都來自北方,雖然不是一個城市,甚至都不是一個省的,卻鬼使神差的以“老鄉”相稱。遠離家鄉,老鄉就是親人,兩顆心也在交往中越靠越近,彼此心照不宣,只是誰也沒有捅破。
日子就這樣流逝著!
他常常帶著她去徒步,幾乎走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唯有車站,他從沒跟她一起來過,放寒暑假也從不與她同行,即便他們可以同乘一趟列車,他也不和她一起走,總是以各種藉口,乘其它車次或者晚一天乘同一車次,為此她很是傷心。但是她從來沒有表達出來,但她知道,他心裡是明白的。
她安慰自己,他是誰啊,老鄉而已,沒有理由,沒有義務護送自己,但是她知道她騙不了自己,心裡很痛。
她儘量遠離他,不想讓自己傷的更深。
有一段時間,她和他形同陌路。雖然他多次試圖走近她,她都淡漠的拒絕了,彷彿一切都過去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是怎樣的掙扎。
聖誕節到了,校園裡熱熱鬧鬧,大家平時都是找各種理由狂歡,這樣的節日自然不會放過。越是這樣的時刻,她越發孤獨,她不想違心,也不想騙自己。
一個人走在僻靜的小路上,校園裡的歡騰與她無關。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撞到他。無言相對,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了,他輕輕擁她入懷,許久許久……“為什麼?”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他說,“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你說過,你爸媽要你畢業必須回去,我爸媽也是這樣說的,我說服不了他們,我愛你,也愛他們。我不跟你一起坐車回家,是不想讓彼此一次又一次的經歷分別,我不能看著你一個人留在車上繼續前行,而我卻到站下車了……”
“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可是我很想你。”
“那我們就裝糊塗吧。”
時間不陪著他們一起糊塗,轉眼就畢業了。
那一年他們分離……他們太年輕了。
當他拎起行李轉身的一刻,她不讓眼淚留下來,只是想更清晰的看他一眼,以便在以後沒有他的日子裡,不會忘了他。車門關上的一瞬,她懂得了什麼叫咫尺天涯,一扇車門阻斷了彼此的生活,從此天各一方,再也不會有交點。列車啟動了,她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陣與她當時的年齡絕不相稱的蒼涼,那又何止是心酸!
涼涼的細雨,讓她打了個寒戰,把她從往事中拉來回來了,她有些後悔來到這裡。當年兩人的十年之約,自己還當真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十年了,彼此沒有任何音信,憑什麼確定他還記得?她忍不住在心裡咒罵了自己一句。
回過神來,她向廣場外走去,就當了了自己的心願,跟往事告別吧!她苦笑著安慰自己。
十年了,她還是一個人。
天漸漸黑了,雨越下越密,行人稀少了,看著空蕩蕩的街,她覺得很淒涼,為什麼要來這裡?
眼淚和著雨水,猶如泉湧。依稀,她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她擦了擦眼角,是他,還是當年的樣子。
他再一次擁她入懷,緊緊的。
十年後,他選擇了她,她也選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