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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山裡的風是乾淨的,沒有刺鼻的汽油味,沒有葷腥的油臭味,也沒有世俗的銅臭味,這種撲面而來的鳥語花香,一塵不染,沁人心肺。山裡有個人盤坐在茅廬前,品一壺茶,看著落葉在空中打旋,看著螞蟻忙碌的聚集,看著蟋蟀靜靜的彈琴,看著鳥兒自由自在的滑翔,看著秋風吹進自己的心裡,恬淡又悠閒自得,彷彿自己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再看風景的同時,自己也是風景。

我叫阮文浩,2001年7月5日,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那天我拉著她來到後山,一片懸崖之地,這是我們後水族的祭祖之地,後水族人死後是講究天葬的,墓地裡到處都是棺材,並排擺著,有的已經損壞了,有的已經風化了,有的是新近搬過來的,棺材上的漆還很鮮豔,棺材裡屍體大都不見了,可能被豺狼,野狗或者禿鷲拖走了,我拉著她對著不知名的棺材鞠了三躬,算是祭奠過了先祖,之後我們踏進了《圍城》。

我感覺自己像藍天上掛著的一朵朵潔白的雲彩;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像一個孩子得到了心愛已久的玩具;像賢主遇到了嘉賓,人生四美具,二難並,我幸福壞了。

我知道所有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我雖無什麼大才,卻也不像鴻漸那樣眼高手低,我做兩份工作,以勤奮來彌補才華上的空缺,和戰略上的失敗。雖然很累,日子過的也算平淡真切。有時也為一點雞皮算毛的小事吵架,最終我低頭認錯。有時候雖然有點委屈,違心,但若沒有一顆遷就,忍讓之心,《圍城》是遲早要倒塌的。

2003年,我在天津出差一個月,工作異常順利,所以提前一天竣工,我沒有告訴她,只想給她一個驚喜。我買了她最愛吃的十八街麻花,椒鹽味的,我幻想著她邊吃麻花,邊痴痴笑看著我的表情,我也傻傻的笑了,於是我加快了腳步。

我永遠忘不了這一天,當我推開門時,看到床上兩條赤裸身體,我的頭都炸了,血流瞬間加速,手裡的麻花掉在了地上,我轉身進廚房找菜刀,我們後水人是受不了這種屈辱的。麻花掉地上碎掉的聲音驚醒了床上的兩條赤裸的身體,他們慌忙的扯著被子,眼裡帶著恐懼,此刻他們比做賊更心虛。我拿了菜刀闖進了臥室,當我看清那男子的面孔,血液瞬間又加速流淌了很多,大腦裡一片混沌,這竟然是我從小玩到大,無話不談的好哥們,我肝膽俱裂,大吐一口血,遂倒地不起。

我的呼吸越來越弱了,在我完全喪失意識前我看到了潔白的牆,還有十字架,剛出生的嬰兒,就這樣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我在一具棺材裡,我知道我在哪裡,但卻不知道心在哪裡。夜幕還沒有降臨,四下裡一篇安靜,我的哭聲打破了這份寧靜,我將過去埋葬在棺材裡,從此世間再無“阮文浩”,我轉身走向了懸崖,離開了這裡。

山腳有一條小河,清澈見底,不時有小動物在這裡汲取生命之水,河兩岸的灌木叢蔥鬱茂密,微風吹拂著我的面龐,夕陽拉長了我的身影,不時有鳥兒從天邊飛過,映著晚霞,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也不過如此吧。

我順著河流而下,走了也不知道幾天,餓了就摘一些野果子,倒清甜可口,渴了就捧起甜甜的河水喝個飽,河裡的倒影,身後的背影,到不覺得孤單了,若是有酒,我也有李太白的灑脫,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不遠處有一間茅屋,搭在木頭撐的架子上,遠遠望去如空中樓閣,又像一個巨大的鳥巢,雖特立獨行,又彷彿與自然融為一體。我繞著閣樓轉了一圈,陰面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正面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一股強烈的禪境之心使我輕聲推門而入,塵土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吸進心裡,飄落在身上,那是真切的自然味道,是超脫一切內心安然自若的味道,這是大智,是大成。這茅屋的主人定是許久沒有回來了,裡面還有簡單的生活用品,還有幾本禪經,我知道這是一條渡我靈魂之路,一條真正的自我救贖之路,我到也不客氣,鳩佔鵲巢,安頓了下來。

外面下起了雨,茅屋成了水簾洞,找了些殘破的瓦罐放在下面,看著水滴滴答答落入瓦罐中,似乎又不甘於平庸,濺的到處都是。一滴小小的雨珠還能翻出天來?最終的結局也不過是慢慢蒸發掉了。人一生何其渺小,難道不像這雨滴一樣嗎,即使奮力掙扎,逃離了瓦罐,難道最終的結果還不是蒸發掉?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出了茅廬,我立在雨中,任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轉頭望去,後水族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就像雨水落入河中,隨生隨滅。

倚樓聽風雨,

笑看人生路。

情且隨風去,

參禪心已定。

白天我睡到自然醒,餓了隨意弄點吃的,吃飽了,就進山裡轉轉,呼吸著純淨的氧氣,看著山裡的一切,撿一些鵝卵石回來,鋪一條小路,路旁種了一些蔬菜,頂著朝陽,掄幾下鋤頭,滴幾滴汗水,也不覺熱。下午再去山裡,弄幾個粗糙的陷阱,放點蘿蔔,抓幾隻貪吃的兔子回來養著。我以太陽為時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於我何有哉!

一年年過去了,人們都知道某個山上有個怪異的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人們都想放下當世的煩累,去體驗這種生活,卻沒人尋的到,聽說此人禪號“文空”,還聽說此人已經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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