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鄉

----- 謹以此文，寫給那些遠在他鄉的遊子們！

越來越覺得自己離小城越來越遠，卻越來越清晰地記著它歷經歲月滄桑的容顏。

可是，我再也記不起那年我背上行囊，獨自離開小城走上他鄉的憂傷。

別離多年，我時常惦記著這樣的一個地方，無論風霜雪雨，無論春秋冬夏，我總是在每一個季節輪迴裡，想起小城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想起那裡的每條溪流，以及每一個熟悉的面孔。

每一個下著雪的日子，我都無比眷念小城的冬天，在溫暖的日光裡，看著不遠處的青山，看著近處的綠意依舊盎然，總有一種暖流汩汩在心間。無論身在何處，總會在冬去春來的寒風料峭裡，想起故鄉北山漫山遍野的櫻花怒放，想起那田野間金黃的油菜花反射著刺眼的陽光，還有那翩翩起舞的蝶兒停留在鵝黃的柳枝上的溫柔。

這種魂牽夢繞無論何時何地的深色記憶，便是那遊蕩在無數遊子心間最美麗最溫馨的港灣------故鄉。

別離七年，我越發的眷念故鄉，就像一個懵懂的少年眷念情竇初開的姑娘一樣，我無法逃避故鄉那種深情款款的召喚，無數次夢境裡夢見的油菜花田，無數次夢境裡出現過的櫻花雪海，像朝聖者心中的布達拉一樣，呼喚著我，等待著我的頂禮膜拜。

十七歲的少年騎著單車穿梭在滿是花香的田野間的天真不再，十七歲的少女穿著潔白的連衣裙翩翩起舞在花海里的青澀不再，而這年復一年的春華秋實卻依然寂靜輪奐，時間傳唱著小城不老的經言，我在你安靜而祥和的容顏裡誦讀著母親般的惦念和期盼。

牧馬河水潺潺，那清澈的水流淌在我的血液裡，流淌在我的心間。歷經多年，未曾改變對故鄉執著的依戀。每一個從這裡走出的人依舊保持著故鄉的樸實和溫婉，每一個男人保持著故鄉漢子像巴山一樣的溫柔與寬廣，每一個女子展示著如牧河水一樣的清澈與羞澀。

午子的蒼柏，被繚繞的香菸縈繞了千年，那每一步階梯都在向每一個充滿信仰的人們給予最迫切的呼喚。漫山的白皮松像身著白色道服的長老指引著人們心靈前進的方向。

你還是這樣年輕，風華絕貌。

我依舊這樣念念不忘，地老天荒。

每一次迫不及待的一下車就穿梭在你古老的甬道，去看你飽經風霜洗禮依舊滿腹生機的模樣，殘垣斷壁的蒼涼裡掩藏著你多少辛酸的過往，破木屋簷下的荒老裡又訴說著你多深的蕩氣迴腸。那鋪滿小巷的青石板街道里，又留下了多少代人的足跡，荒廢的青磚土坯裡又有著多少你的繁華滄桑。輕輕地推開那一扇古老的門，那閃現在眼前的殘壁上還留著模糊的訓言，誰能知道這終究珍藏了多少嘔心瀝血的肺腑良言，誰又能懂得這字裡行間的源遠流長。推開門，我看見你的過往，關上門，我如何才能將這段歷史遺忘？

落日熔金的暮雲裡，你醉人的蒼涼讓我難以掩藏我的憂傷，殘陽如血的煙霞裡，我聽見你的脈搏震撼著整個城市的心臟。

沉睡了千年的鐵牛睜開的雙眼依舊朝著牧河的方向，為牧河兒女守著堤防，守著這一江春水向東流了千年，也守望了多少代人心中歷經的繁華與荒涼。你像一尊神靈一樣接納著眾人的頂禮膜拜和虔誠祈福，守衛著四方安康。

火車的長鳴響徹整個小城的每個街角，遠走他鄉的人啊，何時才能踏上歸家的列車回到故鄉溫暖的懷抱？

老去的人啊，還記得小時候站在樓臺數著火車的節數麼？那一閃而過的疾馳是否也曾經帶著你對他鄉、對遠方的無盡的暢想？是否也想著十八歲的某一天也跟著它遠走他鄉，去見那都市的繁華？

可是，車水馬龍，人群攢動的喧囂過後，霓虹的閃爍裡你可曾看見那年最真實最樸實的自己？是否還記得那年留著長髮的你坐在情人坡的夕陽裡親吻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心跳加速時的浪漫的空氣？

可曾還記得十八歲那年你站在情人坡上凝視著遠方的神情凝重，可曾還記得你坐在山坡上向著未來的自己訴說著衷腸，可曾還記得那一天你提著一瓶白酒坐在山間獨醉後傾盆大雨的酣暢淋漓之後倍覺自己的渺小，又曾見如今憑欄而望亭臺樓閣燈火閃爍湖面倒影年華的物是人非的蒼涼？

是什麼賦予你如此多的情感，是故鄉巴山的寬廣，是故鄉牧河的柔情，是故鄉的馥郁氣息和悠久的歷史沉澱出來的獨特的環境和文化。

我沉醉在你的溫柔裡無法自拔，可是，我終究只能帶著對你的眷念不斷地上路，為了曾經那份離開你的勇氣，也為了未來葉落歸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