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總有些閒得荒誕的日子,就像在酷熱的六月剛剛從玉米地裡掰玉米棒子回來,不是這裡癢就是那裡不自在。那時候,我們的解決辦法是赤條條的一頭扎進河裡,讓河水沖刷掉纏繞在我們身上,心靈上的燥熱,在水花飄飄起舞之間,迴歸生命的寧靜。
夏天的陽光總是來得太早太過剛烈,還不過十一點,趕集的人就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我坐在地攤後面,開啟搖呀搖的無聊時光,她,就在那個時候闖入了我的世界。我們在網路裡分享著各自的人生,交換著對身邊,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從來沒有一個人讓我那麼輕鬆那麼開朗活潑過,她做到了,她似乎比我還了解我。在地攤生涯的每況愈下中,在炎炎夏日偶爾的清風輕撫中,我們總是能聊得投機,愉快,這樣大概長達一兩年時間,突然某一天,她說要離開這座城市,她家裡有事要回去了,叫我刪掉她吧,我沒有刪掉,只是,她再也沒有出現在溫暖的時光裡。從開始到最終離開,我還從未問過她到底是他還是她,叫什麼名字,多大,從哪裡來,婚否,我們說了很多,談了很多,最後卻對對方一無所知。她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你是唯一一個對戶口不感興趣的人,我回答她,你不也一樣嗎?
我們最終都淹沒在這個忙碌的世界裡,或許在某個月色朦朧的孤寂裡,會陡然想起,在這漫長的人生旅途中,有一顆心,曾點亮了我的世界,慰籍了冷漠的寒夜。
在另外的一個世界裡,我們可都沒那麼幸運了,或許那時候我們都世故了些,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在虛無縹緲的網路世界裡,我們簡直相見恨晚,雙方都抱有極大的熱情,大概就是那種,等了那麼久,就是你了,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難違啊。我們相約在醫學院的車站見面,她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可那厚厚的粉底啊,就像給新修的屋子刮的瓷粉,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她說:沒想到你這麼高,還有一丟丟小帥,我回道:論帥,我不針對我的任何朋友,我不知道我為何沒表現得謙虛一些,事實上我也就那麼回事。之後的空氣在解凍和凝固之間來回切換,我們的網路歡騰並沒有移植到見面後的時光裡。在公園走馬觀花的逛了一個下午後,我們在一家火鍋店開始了最後的晚餐,進入夜幕的街道在展示著它五彩斑斕的繁華,我們各自消失在匆匆忙忙的人群裡,空氣似乎也清新自然了很多。
在這之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只是這種聊天就像個陷入絕症的病人,在等待著命運最後的審判。幾天過後,她發來了一張恩愛有加的照片,我們就此消失在對方的世界裡。
在所有的兩性關係中,當我們抱著極大的熱情,滿懷憧憬的時候,也是彼此關係最危險最脆弱的時候。特別是在網路的社會里,當我們預期過高,而對對方所知有限,“見光死”就那樣來了。
過去的歲月裡,有溫馨,有苦澀,可人生啊,哪能隨隨便便由你安排呢?在我們見到的每一個人裡,夠幸運的話,或許都會為你上一課,教會你逐漸成長,教會你逐漸認清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