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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落葉悽惶地躺在地上,被歲月的腳無情碾踏,碎成一季蒼涼。舉目四望,感受不到秋高氣爽,收盡眼底的是滿目蒼茫。

忙活一陣子,手冷了,她又耍賴皮伸進我捂得熱乎乎的兜裡。我不客氣地朝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抱怨她:瞧這小爪子凍得冰涼涼,這一地枯葉子,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拍的,也不知你圖個什麼,整天發發發,不夠累人的。

她又把頭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嘆了口氣,悠悠地說:你說,人類怎麼就發明了這麼一個神奇的小東西,握在掌心裡,足不出戶,就能思接千載、神遊八荒。不知不覺就能讓心緒探出寂寞的洞穴,伸向很遠的遠方,甚至大洋彼岸,濾出的聲音和文字,遞進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喲,我們的小龍女也開始多愁善感了,不如跟著我寫文章吧。把你想到的感悟到的,都付諸文字。我很認真地勸她。

她卻把嘴一撇:切,我可沒你那一肚子花花腸子,整天酸文假醋的。不過,有很多時候,我忽然好想找個人說話,哪怕說些無關痛癢、不關風月的廢話。可是,往往是拿起手機,腦子裡飛速搜尋著儲存的號碼,直到手機都被捂熱了,也沒找到合適的人說話。

哈,我們小龍女的傾慕者遍天下,還會拿起手機找不到人說話?這個我可不信,騙鬼呢,還不得你打給誰,誰都會覺得很幸運?我有點疑惑地問道。

哎呀,不準嘲笑我。她急得又撅嘴又跺腳。

怎麼了,這不你整天給我吹的嘛,就好像天天被男神包圍著、惦記著。我揶揄她。

唉!怎麼跟你說呢?那些所謂的男神吧,就好比是書,待到用時方恨少啊!她搖搖頭苦笑著說。其中,有一串號碼是爛熟於心,隨時都能想起的。可是,又似乎所有的人都可以說話,唯獨不能打給他,哪怕一條簡訊都是多餘的。

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其實,這種感覺又何嘗她自己有呢?

一時想不起怎麼安慰她,就拉著她快速走到一個連椅前,慢慢坐下。此刻,風停了,越升越高的秋陽,也有了暖意。她又開始低頭擺弄手機,我則陷入了有關她的回憶。

曾經,她一直把自己的心緊緊封閉著,封閉在一堵無人能夠逾越的高牆內,這堵牆就是她的鋼鐵長城,艱難地抵擋著與婚姻無關的任何一種侵擾。她瞭解自己內心的脆弱,不敢指望愛情。她告訴自己,動什麼千萬別動感情。她一直把愛情看成一個美好的夢幻,只能夢著,想著,年復一年,在歲月的變遷中幻化著它的瑰麗。周圍很多優秀的男士,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處處遙遠的風景,欣賞之餘她坦然地認為,那是別人的,與己無關。她寧願讓內心寂寞成灰,堅守成冰,終也不肯撥動那根快生誘了的情感之弦。

憶不起,他究竟用什麼樣方法讓她和了一曲愛的樂章?

因為寂寞,因為網路或是因為巧合?網路是虛擬的,可,網上的虛擬能掩蓋現實中太多的無奈。她煩了倦了時,便喜歡在網上游走。夜的影子越拉越長,那個叫寂寞的靈魂無情地拷問著她,她妥協了。心,像漂在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島,熱切地渴望著與人磨合。

她的故事就這樣在一個寂寞的雨夜開始了。

那晚,她老公又喝醉了。沖天的酒氣,牛逼哄哄的霸氣,讓她想躲,不願近他的身。老公卻偏不,非要遞過來他灌滿酒氣的嘴。許久了,她們的夫妻生活都是在這種氛圍中展開的,她厭透了。性愛之美對她來說從來都是虛想的,多少年了,她就這麼一次次地渴望著,忍耐著,等待著,企盼著他哪怕醉酒後的一次淋漓盡致。然而,沒有。在她心裡老公是個自私的男人,她,只是他酒醉後洩慾的工具。忍耐到極限的爆發是很可怕的,終於,當那個醉鬼老公再次要她時,她像對待一個酒後的狂徒,像對待一個強姦犯一樣,照著他的臉狠狠地抽了幾巴掌後,把他推進臥室,鎖上了門。雨打窗欞的啪啪聲敲得她心裡隱隱作痛,她漫無目的地坐在電腦前,壓抑的心快要跳出來。要找個地方發洩,必須,否則她就會窒息。

當她把這些說給我聽時,我非常理解她彼時的心情,卻不建議她去網上尋找寄託,可又不知如何幫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擔心她一旦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會得抑鬱症,會傷及生命。所以,也只能聽之任之。

那個有著俊朗頭像的張三,上來就是殷勤的獻玫瑰,網上那種不用花錢隨時可以複製貼上過來,沒有花香的廉價的花朵,製造出的也是廉價得只有紅豔沒有血色的浪漫。

那個文質彬彬帶著眼鏡的李四,上來就是抱抱親親之類,用的圖片也全是網上那種沒有鬍鬚分不清男女的紅唇,讓人看了噁心……

難道網上的男人,也都這麼俗不可耐嗎?她不相信,她要尋找。她瘋狂地查詢QQ線上,真是不找不知道,一找嚇一跳,叫啥名的都有,什麼“叫你色”、“我是流氓”等等之流,讓人看了只能作嘔,連罵孃的力氣都沒有。這不是乳名,不是學名,跟娘沒啥關係,你罵娘罵得著嗎?這只是一個ID背後一個人一時興起亂起的網名,今天叫這個,明天不高興就改成了另一個,你管得著嗎?人家愛叫啥叫啥。管不著就從心裡恨,狠狠地罵一句,“這都他媽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世道哪裡也沒有淨土,就這麼罵著恨著,握著滑鼠的手一行行地滑著。忽然,一個很詩意的名字跳入眼簾,她驚喜地點選了他,她哪裡知道,正是這無意中的一點,給自己點開啟了一段苦樂參半的情緣。

他的語言,他的坦誠,他的學識,他的襟懷,都吻合了埋在她內心深處的嚮往。她驚喜,像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般的驚喜。很快他們便無話不談,談人生,談理想,談社會,談家庭,談育兒,談情感,談女人,談男人,也談兩性。這些話題滋潤著她寂寞的心靈,使漫漫長夜有了彼此的安慰而變得異常溫暖。

在他面前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更像一個傾聽者,被他丫頭、寶貝、乖乖地喊著,嬌寵著,幸福著,接受著他給予的,像父親、像兄長、像情人、像老公一樣的愛,不知不覺地墜入了愛河。從此只覺得白天好長、夜色苦短。

他告訴她,他有一個不懂事的妻子。他說的不懂事,除了不懂情感,不懂學問外,還有就是不懂生活,體貼就更談不上了。如果這些都還可以原諒、可以遷就的話,也算不上悲哀。不幸的是,他的妻子還有酗酒的毛病,動不動就喝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常常披頭散髮被人架著送回家。每到此時,他真想殺了她這個行屍走肉般的妻子,但是想到兒子,他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忍受住這種歇斯底里的憤怒和痛苦。為了拯救妻子,他曾寫了一本厚厚的勸妻篇,在妻酒醒後,聲淚俱下地讀給她聽,聽得妻子卟咚跪倒在他的面前,下了保證,以後堅決改,一定改。他像哄孩似的拉起妻子,無奈地對她說,改了就是好同志,他會給妻最大的幸福。因為他認為自己的優秀一定會使家庭圓滿,妻兒幸福。

然而,他啼血寫就的厚厚的勸妻篇,效果卻是暫時的,當又一個晚上,他自己煮了飯吃完,一次次打妻子手機,終於接通,知道她又去喝酒了,他心底湧起莫名的悲哀,“我該拿什麼來拯救你,我的老婆?”他抱頭蹲在地上,感到世界一片灰暗,再也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咚咚的砸門聲,把他從痛苦的世界裡喚了回來,是妻子回來了,他趕緊把門開啟。門口兩個男人架著渾身是泥土,滿臉是汙垢的妻子送了回來。那一刻,他真想揮起拳頭把那兩個男人打成烏眼兒雞。可是不能,那都是不錯的兄弟,他們何錯之有呢?要怪只能怪自己這沒成色的妻子。社會生活不是真空,誰能沒有應酬,可是沒見過那個女人如此好酒貪杯,若不是強悍的他支撐著門面,酒醉後的妻子不知要被人強暴侮辱多少回。

放下舉起的拳頭,平息心中的怒火,向兩個哥們兒說著感謝的話,他把妻子抱進屋裡,重重地關上了門。

他重新坐到電腦前和她聊天,告訴她剛才發生的一切,無助地向她傾訴他的痛苦。她是最好的聆聽者。每次除了跟著嘆氣,也想不起安慰他的話。只是不解的一次次問他,你妻子為何要喝這麼多酒,且逢喝必醉呢?是不是因為你和情人的關係,被她洞悉,她很痛苦,才用酒精麻醉自己。

他說,和那些沒有關係,我對她很好,她是太幸福了,才不知道珍惜。

她不明白,怎麼會沒有關係,任何一個妻子都不會容忍老公出軌吧?

他不允許她把那個女人叫做情人,他說他從沒愛過那女人,一開始和她好,是存有私心,因為自己的老婆不會疼人,想找個人來疼,那個女人在他面前就像僕人像丫環,可以為他洗衣做飯,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以做好多事情哄他老婆高興,當然,那個女人也很會利用他的社會資源幹好多事情,他也憑自己的能力給她諸多方便,基本上她家裡的事情全是他給辦的,且她家裡人對他都很尊重。說這話時,他很得意,話裡話外透著牛氣,讓她有些不舒服,她搞不清那個給他做情人的女人是幸福還是不幸。替那個女人感慨的同時,她沒接他的話聊,只是沉默著。

他繼續說,還有,還有就是生理的需要,他的老婆連最起碼的生理需求都無法滿足他,死魚一樣沒有激情。為此,他情願自已解決,也不願意碰那天天酒氣熏天,不解風情的妻子。而那個女人又太激情太主動,甚至於和她上床時,讓他有被強暴的隱痛。

她靜靜地看著他打過來的話,耳麥裡還響著那首《東風破》,她不懂音樂,只是喜歡歌裡那種低徊憂鬱的律動。偶爾打過去一個笑臉或是跟著他嘆口氣,大部分時間她都保持沉默,談到情感談到性,她真的不知和他說些什麼,這方面於她真的是塊空白,是個太陌生的領域。情感對於她只是一個夢幻的泡沫,至於性,印象中除了老公那機械的動作,再有就是她讀到的小說,小說裡那誇張的描寫,讓她始終搞不明白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他問她為何不說話?

她說,不懂者就沒有發言權,你說吧!我會做個最好的聆聽者。

他說她很可愛,總是一幅乖乖女的模樣,女人這樣最能喚起男人的愛憐,讓人不由自主地去疼。

她淡然一笑,打過去一個吐著舌頭的調皮樣兒。之前,他已無數次地說過喜歡她,愛上了她,並信誓旦旦地給了她好多承諾。也許正是她的這份無知與天真讓他覺得有別於他所閱過的眾多女人吧。她沒把他的承諾放在心上,也沒把他所描繪的所謂財富與地位放在心上,她覺得那些離自己太遙遠,和自己沒有任何關聯,倒是覺得有這麼個人聊聊,心裡挺溫暖。

他繼續傾訴,告訴她,千萬別把他看得太低俗,那個女人和他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不配做他的情人。他還有一個情人。這個情人是個真正的文化人,是新華社特約記者,現經營一家文化傳媒公司。是他在外地搞開發時認識的,在事業上甚至在基金上他都幫過她不少,就連她文化公司的名字都是他給取的。這是個標準的小情人,比他少10多歲,兩個人很相愛,基本上能達到靈肉結合的那種。不過,現在因為那個女人的嫉妒,破壞了他們倆之間的感覺,關係好像漸漸淡了,可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相愛的。

聽他如此說,沉默的她忍不住說了句,呵,你的生活也太複雜了,得罪了這個哄哄那個的,就不嫌累得慌嗎?還理直氣壯地說對老婆太好,我看呀!你老婆酗酒肯定跟這事有關係。

他打過來一個“唉”,後面跟了一串長長的感嘆號,感嘆號後面寫的是,你沒經歷過,你不會懂,她酗酒真的和這事沒有關係,我之所以這麼做,全是讓她逼的,如果她是個好妻子,我又何必在外面找呢?給你說不清楚,說了你也不懂。算了,請你稍等,我看看老婆是否還活著,剛才她被我生氣甩在了地板上。

過了好久,他又上來,告訴她,他最終不忍心看著老婆睡在地板上,因為那畢竟是孩兒他媽,他要對兒子負責。他扒下她渾身沾滿泥土酒穢的衣服,給她擦了個澡,抱到床上。無論他怎樣擺弄,妻子始終睡著,且鼾聲如雷。望著被他擦得乾乾淨淨的身體,看著妻子還算清秀的臉,他悲哀無奈地嘆口氣,照著妻子的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妻子仍然沒醒,也沒動。看著爛醉如豬的女人,最終他痛苦得哭出了聲音。

她不知說什麼,只是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她心裡說,有什麼可謝的,他的故事又何嘗不在淡化著她的寂寞,只是她沒想到這個風流倜儻的男人面對的卻是這樣一份慘淡的生活,不覺替他委屈起來。他很真誠地說,在這清冷孤獨的夜裡,有個人肯聆聽痛苦的陳述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我下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要是實在睡不著,可以去讀些這個文學網站上去讀我寫的文章。我平時無聊時,會到一些文學網站去寫文章,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他發過來一個BBS的網址後,下了線。

無端的,她第一次失眠了。點開他發過來的網站,一篇篇看著文章,直到天亮。

後來,她告訴我,她愛上了這個男人,那個男人愛她更深,並把他的文章發給我看。問我認識他嗎,他文章寫得怎麼樣?

我問她,她也說不清楚。只是說,愛就愛唄,反正又沒打算見面。誰都見不著誰,又能怎麼樣呢,也就是尋個精神安慰唄。

然而,許多事情往往並不沿著當事人原有的思路去發展,儘管早都想到相見不如思念,他們還是打破了曾經的約定,情不自禁地見了面。

那是他們相識三年後的一個秋天,是碩果累累收穫的季節,她出公差到是他所在的城市,這個城市裡不光有他,還有絕美的風景,的確適合散心解悶。

列車駛往他所在的城市,望著車窗外一掠而過的樹影,她的心情很複雜,幾次掏出手機想告訴他,我正在去你哪兒的路上,幾次又作罷。因為在這之前,她已微妙的感覺到,他們的關係已漸漸地淡了,他由原來的簡訊不斷,已是好久沒有訊息了。她不想先聯絡他,儘管有時候思念像小蟲一樣啃咬著她的心,她也從來不主動。她不知道這份女人的矜持,在情感中到底是天使或是魔鬼,但她始終繃著,大概是習慣了。

唉!聽天由命吧!別告訴他了,有緣則見,無緣就算吧!她告訴自己。

沒想到,就在這時卻收到了他發過來的簡訊,詢問她是不是正在去他哪兒的車上,什麼時候到,他要去接她。噢!她猜到了,原來是女友告訴他的,就是當年他說的那位他所認識的老鄉,後來她們三個人成了好朋友。

她還沒來得及回簡訊,他又發過來詢問她現在火車走到了哪兒,幾點到,快點告訴他,他要去接站。並說本來他打算明天出遠門呢!她來了,他就不去了。

看著他焦急地詢問,急切的熱情,曾經的熱切全都又湧了回來。但,此時是夜色沉沉,火車到站大概要到子夜時分,如果此時倆人見面,那還不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她不想,不想這麼快就讓激情燃燒,她怕一次地放縱會把曾經的海誓山盟,甚至相約來生的生死契闊燒成灰燼,只能奠祭而無處找尋。

她騙他說,就不麻煩你了,同行的有好多人,再說有人接站,你來多有不便。

第二天早晨,他無數次發簡訊問她的具體方位。當她說出酒店的名字時,他驚喜,她下榻的酒店和他家的別墅只隔了一條馬路,也就是說他家就住在酒店對面。這真是天賜的巧合,再不見面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他發簡訊讓她出來,說是出來後朝著酒店門口停著的一輛白色轎車走,如果不能,哪怕她站在酒店大廳裡讓他遠遠地看上一眼也行。

這種期盼,這種心情,讓她心生溫暖,但最終,她沒有那麼做,只是說走不開,因為她還在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見面,見了面會是個什麼結果。

接下來的採風活動中,他一路簡訊詢問她所去的地點,說要開車去接她等,讓她當著眾人的面簡訊都回到不好意思,但臉上盪漾的是幸福的笑容。

真是佩服了他的社會活動能力,正如他早先告訴她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物全是朋友,他應邀參加她們晚上的酒會,並很禮貌地詢問她可不可以。她再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就這麼,兩個人見了面,一見如故,像多年的老朋友,酒會上談天說地,十分盡興。如果只是這樣,她會帶著一份美麗的心情,深切的思念,回去後,把相見的美好醞釀成美酒,在以後的歲月裡慢慢斟飲,這也許是她要的最完美的感覺,她一直認為,愛情可以是精神貴族栽在心靈池塘裡的清荷,寧肯遠觀而不忍近玩。

酒會結束後,他激情未減,也想盡地主之意,要開車帶她和那個她叫做姐姐的女同事去兜風,隨便看看他所在城市的夜景。

在車上,他接了個電話,電話那頭,似有詢問他在哪裡?是不是和她們在一起。她敏感地意識到是那個他始終不願承認卻真實存在於他身邊的情人。只見他接電話時聲音很柔和,也很隨意,像對自己的老婆,最後對著話筒解釋,哪有和她們在一起,我哪陪她們,我陪她們幹嘛呀!酒會剛結束,我現在自己開車在外面呢!有點別的事兒。其間有在那女人面前炫耀自己受邀參加酒會的能耐,也有本能地怕那女人吃醋的善意謊言。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同事姐姐,問他,誰呀?老婆查崗呢!要不我們回吧!

她在後面苦笑,第一次見識了他撒謊的本領,當著她們的面撒著彌天大謊且坦然自若,一點不覺臉紅,也不覺有什麼不妥。此刻,她心裡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反胃,想起曾經的種種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表白與承諾,此時,竟不知到底有多少是真言。那個他口口聲聲,話裡話外都沒瞧得起的女人,在他心裡到底佔有多大的比重,是個什麼樣的角色。他對那個女人說起她時,又會說些什麼?

太可怕,太不可思議了。她的心猛地緊縮,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長時間保持沉默。他,把她當成了普通朋友,沒有考慮到他們曾經的感情與他表白過的愛,更沒有顧及她的感受。她的心降到了冰點,一寸寸灰掉,再也提不起情緒,打不起精神。後來那個女人又發簡訊假惺惺地問候,一次又一次,煩到她惱怒。她曾經為他把她的號碼及QQ告訴那個女人而生過氣,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做,是炫耀或是其他,她和她能成為朋友嗎?簡直是笑話。

這樣的一個男人還能去愛嗎?不能否認他是個好男人,身上有許多閃光點,但若把情愛賦予這種男人,那是無根的,能收穫什麼?一個人可以同時真愛幾個人嗎?她不懂。

就這樣,不管他的感覺如何,她無情地把自己的夢撕碎了,再也不願重新縫合。撿拾起帶著點點溫情的碎片,她又給自己重新做了個厚重的殼,然後藏進去,再也不願伸出她的觸角,去感知些什麼。寧肯獨享孤獨寂寞,也不願再涉情感的河,從此,冰封的河床還有可能再起微瀾嗎?

也許,千里冰封終難抵春暖花開的誘惑,只不過,那個季節就像舊年撕去的日曆,已經是過去式了。

一年後,我和她一起出差,又一次踏上了他所在的城市。忙完公事後,我們倆在街頭溜達,看著這座城市炫麗的霓虹,與攜手並肩漫步在街頭的對對情侶擦肩而過。

我轉頭看看她,問道:不給他打個電話嗎?

她笑著搖搖頭:我們好久都不聯絡了,也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他現在還好嗎?電話就不打了。還是等著不期而遇吧。

我明白,她這是放下了。於是開心地拉著她走進了一家麵館。理由是,來到這座城市,一定要嘗一下他們聞名全國的麵食。實際上,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內心深處也是想逃開接風的酒局。

更確切地說,我和她都討厭那種酒山飯海中虛假的應酬,煩透了舉起酒杯說過的一些虛偽客套的話。很想品味一下在異鄉吃麵的感覺,就那麼靜靜地對坐,聞著家常的面香,很淑女地一根根把面吃進肚裡。

為什麼不去茶館兒或者是咖啡館兒呢!兩碗麵端上來之後,她拿筷子抄起面,挑得高高的,問我。

我說:因為在哪裡找不到吃麵的人間煙火般感覺,那只是人云亦云中的一種雅趣,一種調節生活的佐料,與溫飽無關,我寧願一個人靜靜地在家裡喝茶。

說完,我低頭吃麵,一根根往嘴角吸溜著,品味著。她則咕嚕一聲,又手忙腳亂地問我要紙巾。我抬起頭,看到她嘴角掛著麵湯的尷尬模樣,忍不住噗嗤笑了。

不準笑,快拿紙巾。她邊著急地催我,邊掩著嘴,惶恐地看了一下四周,幸好是在他鄉,沒人認識她。可就在此時,我身邊悄悄坐著的一位男士,溫和地笑著遞過來一塊兒餐巾紙。

直到我們離去,男人始終沒有抬頭。

我默默地記下了他吃麵時的表情,記下了他遞餐紙時,笑意中盈著的那份和善與溫情。是他嗎,我問。

不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甚至覺得,與他在網上聊了那麼多年,都不如剛才這個男人悄悄遞過來的一塊紙巾來得溫暖。她語速很快地說。

恭喜你,長大了。我笑著拉起她的手,往酒店走去。

也許,他永遠想不到,她悄悄地在他眼皮底下的某個麵館吃麵,而沒有聯絡他。也許,他不會相信,在有他的城市裡,一個陌生男人遞過的餐紙讓她感覺過溫暖。也許,他不能頓悟,也不肯承認,曾經的所謂愛情,只不過是在清冷寂寞的心絃上彈過的一曲淡淡暖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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